宋天佑只是擺了擺手,但掩蓋不住眼中的溺愛宋昊然是他老來得子,而是還是唯一的兒子,自然是寶貝得不得了。
“我爺爺,當年是怎么和你失散的”洛邱此時問道。
宋天佑坐了下來,回憶著什么,洛邱此時在宋天佑的身上看到了一種叫做年歲的東西。上了年紀的人都有這種東西。
“那時候才結束了兵荒馬亂的年代,新國家成立了,百廢俱興。但事實上國內還有不少地方沒有解放的。”宋天佑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繼續道“其實,如果在民初的時候,我們沒有被入侵的話,或許我爺爺就只會老實巴拉地當一個教書先生了吧。不過生活逼人,手無搏雞之力的書生扔掉書本拿起了槍,還是能夠闖出一點事業的。”
“許多事情,我現在也記不清了。因為當時實在太小。”老爹又沉默了許久,“最早的時候,宋家只是地方的一個小小的軍閥,在多方勢力的夾縫之中小心翼翼地生存著。我們沒有想過要得到什么,只不過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所以才弄了武裝。但是時代的洪流沖來,就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
“你爺爺比我大許多,長兄如父,我童年都是跟著你爺爺度過的。他教我背三字經,教我騎馬,給我讀史記,會帶著我悄悄地溜出去玩耍。我們一起打獵,一起看越劇那是我人生當中,最寶貴的日子,無憂無慮。”
“后來新國開始了,宋家的掌舵人也就交到了我父親,也就是你的曾祖父的身上。你曾祖父沒有意思接受什么開國功勛之類的東西,一心想著卸甲歸田,過一些安靜的日子。但是我們宋家還是碰到了禍事。”
“當時其實局勢還是很緊張,舊勢力雖然退守海外了,但是大量的特務還是留了下來,到處地破壞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我們宋家,于是就被陷害了。”
宋老爹又沉默了半響,“這件事情的真相如今還沒有一個準確的定論。當時的局勢很混亂,新國開創,也就意味著許多的東西被推翻,新的東西要冒頭。我從不懷疑那些用鮮血解放了國家的戰士的精神。但你也要明白,起初的我們所有人,出身都不一樣的,心思也就不一定相同。我父親不愿意歸入某些人的陣營,后果也是可以預見的。”
“大冬天了,才傳來了云貴川解放的消息沒有多久”宋天佑神情有些悲傷,“我記得那天晚上,家里忽然來了許多人,他們統一帶著黑色的帽子,穿著一襲黑色的中式長衫。沒有說話,他們所有人,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任何一句話。我聽到了槍聲,然后沒多久,就看見兄長滿身冒血地沖到了我的房間,把我抱了起來。”
“我們一直逃,一直逃,后面的人一直追,咬得很緊。”宋老爹閉上了眼睛,“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這么多的死人和鮮血。我不知道戰爭是什么樣子的,但我看見了死亡是什么樣子的。”
老爹看著洛邱“你爺爺用帶子把我綁在了身上,護著我。我看見他的肩膀中了子彈,血一直流。流到我的臉上沒辦法了,他選擇了帶幾個人去引開黑衣人,然后讓幾個家仆護著我逃走。我們越好了見面的地方,他更我說,不見不散。”
洛邱吁了口氣道“你沒有見到他。”
“我等了很久,很久。”老爹深深地吸了口氣,“后來在家仆的保護下,我輾轉先是到了香江,然后去了繼續南下,遠渡重洋到了印尼,我在那邊長大的又過了些年,我追查到了一些當年的真相,可是暗地里也有一股神秘的勢力找上了我。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夠再一次離開。”
老爹嘆了口氣“那次一走,走得更加的遠了,然后來了這個地方,認識了一個姑娘。她是被人賣到這邊做苦工的苦力的后代,我們相愛了,我也就在這個地方落地生根了。”
宋老爹看著洛邱,沉重的心情似乎輕松了些,“這些年我賺了些錢,也有了屬于自己的一些力量。我好幾次悄悄地回去,但失蹤打聽不到我兄長的消息,我本來以為今生都不可能再聽到關于他的消息。”
他猛然抓住了洛邱的手掌,動作快速而迅捷,像是出籠的猛虎,讓洛邱避之不及。
老人抓著洛邱的手越發的用力,生怕一旦放手便今生再也不想見似,“今天,我找到你了”
或許當年,老人的兄長也曾這樣緊握著他的手。
連日奔波,疲憊不堪,老人再也沒顧上幾十年的修養,流下兩行清淚,哭得就像是一個老實巴拉的糟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