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中,原本被燒成焦黑色的房屋重構,貼著白色瓷磚的地板光潔如新,天花板恢復成雪白色,書架上的蘭草煥發新生。
姜郁得以窺見這間辦公室原本的模樣。
此時距離自燃事件發生還剩三秒。
醫院里的工作人員還在各司其職,以為這只是平靜又普通的一天。
三,二,一。
火紅色的熱浪從腳底燎起,從墻壁的縫隙中伸出,從天花板上爬過,點燃沙發,點燃書架,點燃書桌,原先還好端端的房間頃刻間陷入地獄。
明明沒有火源,沒有汽油,它們卻越燒越旺,仿佛是被女巫詛咒過的火種。
姜郁感受不到熱浪舔舐皮膚留下的痛感,不代表外面的人也感受不到。
她離開此時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向外走去,耳朵里充斥著人們的尖叫聲。
井不是只有辦公室里著火,整條走廊順著燃了起來。
“著火了快點跑”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在走廊上邊跑邊大聲叫喊著,剛開始還會幫扶病房里行動不便的個別病人,但隨著火勢越來越嚴重,大家只能顧得上自己。
姜郁穿過火焰。
從四樓走到三樓時,人體自燃的現象接在房屋自燃之后發生。
無端地,火焰從頭頂開始燒起。
然后,像是火星子碰到了易燃的枯草,刺啦啦燒起來。很快,醫院的工作人員便成了可以行動的巨型火球,尖叫著,痛喊著死去,身體在灼燒中變成一團黑色的灰燼。
這樣的情景簡直是人間煉獄,姜郁覺得胃里的酸水開始往上翻涌,頭也有點暈眩,但她強迫自己繼續看下去。她要通過自己的雙眼親自見證,自燃的現象是否僅僅發生在醫護人員的身上。
答案是肯定。
困在病房里的病人,或是來到醫院掛號問診的病人都是被地底燎起的火苗所波及,幸運的還逃過了一劫。而那些醫生和護士,甚至是在窗口拿藥的工作人員都是被自身無端燃起的火焰所燒死。
姜郁茫然地在樓層間穿梭,她想找到那個叫陳奕東的男人,想知道他是怎么從這場詭異的自燃事件中逃過一劫。
可是她只見過陳奕東被燒傷臉后戴著面具的模樣,根本不知道他原本的樣貌,從四樓走到一樓都沒辦法確定這號人是誰。
“陳院長”有人朝著醫院的大門外忽然叫了一聲。
姜郁連忙轉移視線向門外看去,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正慌張朝著醫院的方向走來。
他手里拎著黑色公文包,氣度不凡。姜郁完全無法眼前的男人和小診所里那個頭發花白,身形佝僂的老醫生掛上鉤。
“院長快跑啊這火撲不滅”年輕人說著話,身上的火也越燒越烈,他痛苦地張牙舞爪地揮著手“院長快跑”
“小”陳奕東剛想叫出年輕醫生的名字,自己的頭頂也跟著著火了,和先前那些自燃的人相同,火勢竄得很快。
但陳奕東沒有像他們急著找水滅火,而是趁著火還沒有燒到手臂上時迅速從公文包里掏出針管和一瓶藥劑,強忍著痛苦將藥劑注射到自己手臂上的血管中。
先前還燒得正烈的火像淋了場大雨,靜靜地沒了聲息。
而臉部脖子被嚴重燒傷的陳奕東已經沒了力氣,他癱倒在地上,只能無力地看著眼前的醫院和昔日在一起工作的同事被大火吞沒。
姜郁走到陳奕東的旁邊,她撿起滾落在地面上的藥劑瓶子,發現瓶身上寫著“原車形病毒”的字樣。
陳奕東在即將被大火燒死的最后一刻往自己身體里注入了病毒,使自己成為感染者,從而撿回了一條命。
那些火苗以是否攜帶病毒為標識選擇宿主寄生,然后燃燒。
陳奕東已經昏死了過去。
姜郁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鬢角,手指尖傳來相同的觸感。
兩側的太陽穴上出現了兩個凸起的小洞,和當初摸到的那個小男生的鬢角相同。
難道說,感染了病毒的人都會長出這兩個小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