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對眼睛可真像你媽媽,特別是她死的時候。”東野京的表情變得猙獰了些許,白到泛青的臉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的,似乎住在他身體里的某個東西要從這具殘破的軀體里鉆出。
東野聲的表情松動,但并不是動容,而是不耐煩,“你有完沒完,這種招數在我小的時候用用就算了,現在還要來老一套嗎”
“媽媽”這個詞語對于小時候的東野聲來說就是動不動就尖叫,動不動就被東野京情緒操控的沒用女人。
這個詞語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溫情的回憶。
他現如今的性格養成也并非是幼時沒有得到足夠的母愛呵護,又或是遭受了某種心理創傷。
而是天生的。
他生來就和別的小孩不同,天生感情淡漠,對于母愛和父愛的需求近乎為零。
簡而言之,就是個怪胎。
再加上他五歲那年由于東野京的蓄意策劃讓他被拐到新疆某個偏僻的旮旯里,呆了五年的時間,性情就越發往畸形的方向發展。
看到這種言語刺激對東野聲不奏效,東野京略為失望,不再賣關子,直接道“你喜歡的那個小女生要死了。”
東野聲對這種說辭并不陌生。
不知道是不是和謝無為的交情較深,東野聲覺得東野京經常神神叨叨的。
但他做出的這種某人即將死亡的預言卻非常精準。
他的歷任妻子都被預言過。
而且日期和死亡方式都無比精準。
東野聲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唯獨在這種事上覺得東野京有點玄乎。
“怎么死的”東野聲冷靜地問。
東野京看到他無動于衷的模樣,感覺自己又是多此一舉,興致缺缺道“車禍,被卡車撞死的。”
“時間呢”
“今天。”
“具體什么時候”東野聲追問。
東野京“看不到具體的時間點。”
這是東野聲第一次問得這么詳細,東野京調侃道“如果實在擔心,可以現在就打電話給她,好好陪在她的身邊,反正你一向運氣好,說不定能讓她多活一段時間。”
這次東野聲是真的徑直上了樓。
就好像是在賭博。
如果主動打電話過去,主動詢問情況,主動要求要陪在她的身邊就代表自己輸了。
東野聲把臥室的窗戶推開,靠在窗邊點燃了一只煙。
他不抽,只是任由煙逐漸燃盡。
心頭浮現出一種微妙的失控感,這種感覺很讓人討厭。
好像自己的情緒不能被自己掌控,可以被別人放在手心里任意揉搓。
雖然沒有到這種程度的夸張,但已經有了預兆。
香煙燒了一半。
東野聲不耐煩地將其摁滅在水晶材質的煙灰缸里。
“可惜了,”東野聲注視著滅掉的煙頭,小聲說,“明天給你帶一朵花吧。”
早上,他粗暴地從前院的畫壇里折了一朵漂亮的紫色鳶尾花,帶到學校的時候看到他擔心了一夜很可能已經死掉的人正在座位上翻著愚蠢的課本。
心上沉沉壓著的東西突然沒了,最先浮上來的是如釋重負之感,接著就是憤怒。
對于情緒超出自己的控制,無法握在手中,肆意前后搖擺的憤怒。
東野聲把花放到她的桌上。
姜郁抬起臉來,用茫然的眼神看著他“這是給我的”
東野聲下意識扯出一個虛假的微笑,“嗯。”
臉上雖然在笑,但心里總感覺更不爽了。
去他媽的死亡預言,老子就是堅定的無神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