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嫣坐在地上,抱著雙膝,眼眶通紅“不知道。”
“我聽說,一旦被那些山賊抓去,都不會有好下場的,”絲竹低聲道,“小姐,你還記得姑奶奶嗎”
趙嫣面色白了一些,惱怒的擰了她一把“你別說了。”
絲竹吃痛,伸手捂著胳膊,扁著嘴巴一副委屈的模樣。
夏昭衣跟著老婦走到這邊的山澗里,因是黃昏,光線更暗。
老婦在村中頗有些名望,不少人喚她。
夏昭衣便往另一條下坡路走去,邊看向山上流滾下來的泉水。
山坡這里全是高石,泉水一浪一浪滾下,受了不少阻力。
水里幾乎沒什么沙子,全是清石,被打磨的光滑圓潤。
“喂”一個婦人驀地叫道,“你這個小丫頭,你下去干什么,回來,危險”
眾人紛紛往下看。
夏昭衣抬頭,見是沖著自己叫的,笑了笑“好,我回來。”
她緊了下身上的包袱,又四處望了眼,而后看向她們來時的路。
有些奇怪的感覺在心里面生出,倒不是因為這地形或者這村莊,她無端想起的,是林又青那張面孔。
夏昭衣不敢自稱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但是記憶也絕對不差。
印象里面,林又青的臉她肯定沒有見過,可是切切實實的熟悉感讓她總覺得不想出來,心中便會不快。
她很少有這么將事情堵在心頭的時候,師父說的,堵在心頭就是愁,而她,從來都是不知愁滋味的人。
夏昭衣晃晃頭,不讓自己想了。
想不想的出又如何,林又青都已經死了。
山外的聲音還在響著,天色已漸漸昏了。
夏昭衣從下坡走上來,找了個角落坐著,抬頭看著從山上流下來的泉水。
那老婦說,翻過一座又一座,一直北去,可以看到餓殍遍野。
這世態,已亂到如此地步了。
可是,那也是她回家的路。
村子名叫抗匪村。
顧名思義。
早在幾代前,附近幾個大村子里的人就一起拼湊著,在這水邊建了個村落。
村子非常龐大,住戶達數千,男人從孩童開始訓練,雖然幾年前征兵被帶走不少,但舉村之力來對抗那些馬賊們,這么多年下來,沒有敗過。
鑼鼓敲得響,訓練有素的男丁們紛紛提了家里的鋤頭砍刀出來。
女人們則收拾東西,在幾個村婦的帶領下,要往西北方向的深山躲去。
夏昭衣看著外面情況,回頭看向在柜臺后面忙碌的掌柜“掌柜的,我們也要走嗎”
“跑啊”掌柜邊整理柜臺上的賬本,邊嚷道,“不過興許也打不起來,這兩天這些馬賊虛晃好多次了。”
那邊的少女和小丫鬟面色怔怔,少女不知所措道“這,這么倒霉,我們才來啊。”
“走走走”掌柜收拾好東西,和掌勺伙計們一起出來,“快些跟上那邊的婦人”
“小姐,走吧。”小丫鬟扶起少女。
少女面色氣惱,抬手穩著頭上的發髻,邊跟著出去了。
“我去樓上拿下包袱,你們不用等我。”夏昭衣說道,朝樓梯走去。
“嘿,這小丫頭。”掌柜在門外抱著木箱說道,“一點都不慌的。”
“你自己跟上來啊”伙計揚聲叫道。
客棧很樸素,樓上就一道狹窄的通道,夏昭衣回房拿了小包袱。
包袱里是她另買的一套換洗衣物,還有幾樣零碎小件,以及從吳達身上拿來的匕首。
離開前,她想了想,走到窗戶邊,伸手推開了窗子。
客棧這個角度恰能看到村外,河對面遙遙有幾百人坐在馬上,拉扯著韁繩。
模樣衣著,還有手里舞著的兵器,確實是馬賊。
村頭一排的柵欄被疊的更高,男丁們手里握著長矛和鋤頭,隔著柵欄對著外邊,氣勢絲毫不弱。
夏昭衣抬起頭,看向更遠處。
磐云道一望無際,延綿而去,仿若能直通天邊。
晚霞燒的灼烈,天空一片云卷紅浪,像是用血燒起來似的。
“小丫頭。”樓下傳來一個老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