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是空蕩蕩的幽洞。
眾人繞開官道,從一旁的河岸走過。
大河朝著東邊奔流不息,越過平野,灌溉青山,與另一條大河相接,交匯在一起,繼續朝東,永不知倦。
夏昭衣和青云便停在那東邊的河畔上流。
晚風拂來,夏昭衣剛洗凈微干的頭發在風里吹著。
她盤腿坐在樹下,身邊好多小木頭,她手里也捧著一個,正一刀一刀的削著。
青云吃了草,喝足水,在旁邊悠閑散步,不時搖晃一下尾巴。
又削了一個,夏昭衣垂下手擱在腿上,抬眸朝遠處的夕陽看去。
青云回頭朝她看來。
“我還記著他們的名字,”夏昭衣開口說道,聲音很輕很輕,“如果我沒家了,我想要去看看他們的家人。”
青云輕打了一個響鼻。
“我還想要報仇,”夏昭衣又說道,“可是報不了,皇帝如果死掉了,天下就會大亂,爹爹他不會希望這樣的局面出現,兄長們也會怪我的,還有,我師父。”
“或者,還可以去找易書榮報仇,去找北漠的大元帝報仇,還有陶嵐。”
夏昭衣自言自語的說著,輕輕往身后的大樹靠去。
“以前我沒想過以后要怎么走,人生要怎么安排,那是因為我有一個家。爹爹疼愛我,兄長寵著我,我無憂無慮,不需要去思考怎么生活,有他們就夠了。可是現在,如果我什么都沒有了,我一定要找個事情去做,讓自己有一個能走下去的目標和動力,否則我會垮掉,像是無根的草。”
“其實,還可以去找師父,但還是要先去京城一趟,我必須要查清原因,我不要放過那些人,定國公府,不能這么無緣無故的就被人亡門絕戶。”
她的聲音一直平淡著。
青云又打了一個響鼻,朝她走來。
“謝謝你,青云,”夏昭衣伸手摸著它,“等我長大一些,你就不用這么辛苦的低下頭了,我的身子會很快長大的,到時候你還要跟著我,好不好”
青云沒有反應。
夏昭衣輕輕彎唇,露出一個微笑。
這匹馬,其實就是性情溫順,對于她的話,哪里能聽得懂呢。
士兵們規定不能喝超過一碗的酒,所以宴席結束以后,大家都還很精神。
宋二郎出來便令人收拾集合了,村長一愣,忙迎上來“宋郎將,現在就走嗎”
“嗯。”宋二郎點頭,“我們不多耽誤,現在便走,山賊的事情你們也不必擔心了,交給我們。”
村長感激點頭,忽的想到什么,忙回頭讓旁人送來幾籃東西。
“宋郎將,這些給你們。”村長遞過去。
宋二郎也不推讓扭捏,讓衛兵拿走了。
跟村長告辭,宋二郎又看向那邊的鳳姨方大娘,還有趙寧她們。
“以后的路,你們自己保重。”宋二郎低聲道。
“大人保重。”“大人萬福”婦人們哽咽叫道。
宋二郎扯了下馬韁,戰馬往前走去。
身后已經整裝待發的士兵們隨即跟上。
往年這村子,村民們最煩也最怕的就是看到騎馬的人,如今看到這些高高騎在馬背上的軍爺,一個個都說不出的愛戴與欽佩。
士兵們也將脊背挺得更筆直挺拔,戎馬沙場,不就是為了這些目光與榮耀么。
史冊不會留下他們的名字,但是這些鄉親的眼神會一直留在他們心里,那是荒荒無望時,最能鼓動他們殺出血路,破開絕望的一個信念。
戰士與榮光,相攜而生。
“等等”身后響起一個叫喚。
宋二郎沒停下,回頭看去。
蕭譽冒背著個小包袱,揚著手“等等我大人”
全村的人都看著他,人群里起了議論。
蕭譽冒疾步追上來,叫道“大人,我跟你走吧”
“你”宋二郎皺眉,“你好端端跟我干什么,回家種你的田去。”
“大人,我可以為你鞍前馬后我也有抱負的我做事勤快,腦子靈活,我還有管事的能力,我還識字”蕭譽冒邊走邊說道。
宋二郎沒說話,打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