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是新來的吧。”小女童抬著頭,眼睛在兩旁的大燈籠映照下,明亮清澈,“以前的邱管事我認識,他可比你好說話多了。”
“你還認識老邱”管事來了興致,“你怎么認識老邱的”
“我何止認識老邱,我還知道諸葛先生最愛喝定陶的桃花酒,最愛吃昭州的粉玉小酥,他寫字用的筆一定要是紫毫,用的硯臺一定得是端硯,生活里邊處處講究,他那些習性,我能給你說個三天三夜。”
管事有些愣,眨巴著眼睛看著這個女童。
諸葛予的諸葛,是宜安諸葛的諸葛,富貴大氣,人丁興旺,族人遍布天下。
諸葛予雖然不是嫡系一脈,但憑著“諸葛”兩字,他過的也比普通的富貴人家富貴上百倍。
因自小養尊處優,在很多細節上便會開始挑剔,不過這些挑剔,基本上外人鮮少會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管事問女童。
夏昭衣一笑“你賣給我馬嗎賣的話,我就告訴你啊,不過你不賣也沒事,到時候我直接找諸葛予送我幾匹。”
嘿,這口氣
管事有點想笑,但是看著這個小丫頭機靈自信的模樣,又真覺得她跟諸葛予好像認識。
算了,管他認識不認識的,兩匹馬而已,賣就賣了,他不想糾纏下去,麻煩得很。
“那成吧,”管事說道,“跟我挑馬去吧。”
說著,管事朝不遠處的手下招呼,令他們送來燈籠。
老佟和支長樂沒想到這么好說話,一開始還以為鐵定買不成了呢。
看著那邊的燈籠被送來,夏昭衣跟了上去,他們兩個也忙抬腳跟上。
“現在到處要打仗,朝廷管制的嚴格,都不給賣馬了,也不是我不想賣的,”管事邊走邊隨口道,“我這賣了兩匹給你,下個月朝廷來收馬,還得我們自己這再添上兩匹呢。”
“我也不是白拿呀,”夏昭衣笑道,“雖然知道你們不缺我這點錢。”
市集尚算熱鬧,來來往往皆是人流,與南下的戰亂饑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佟和支長樂跟在夏昭衣后邊,一開始放不開手腳,唯恐在街上的公告欄,或那些客棧酒肆的墻外看到他們兩個人的通緝令。
兩個人身上都背著裝滿了的籮筐,手里面也各自拎著一個,跟在夏昭衣后面這邊走走,那邊去去,穿梭了好幾家店鋪。
籮筐里邊的東西漸漸輕了下去,等最后從一家店鋪里面出來,夏昭衣掂了掂手里面鼓鼓的錢袋,說道“收工”
老佟和支長樂都盯著她的錢袋,難怪都說世人貪財,就這樣看著錢包,都覺得一陣歡欣愉悅,甚至想手舞足蹈了呢。
“阿梨,咱這是賣了多少錢啊”支長樂問道。
夏昭衣一笑,把錢包給了老佟,朝前邊走去“賣魚賺了六錢二十文,藥材賺了七兩二錢三十八文,那十幾條蛇比較貴,賺了二十一兩三錢一十六文。”
“哇,你記得也太清楚了吧”支長樂屁顛屁顛跟上去,“阿梨,你的腦子也太好使了。”
老佟拿著頗有分量的錢袋跟在后邊,有些不太安心,說道“阿梨,你這個錢就這樣給我啊,你不怕我會拿走嗎”
“有什么好怕的,”夏昭衣笑道,“沒了再賺啊。”
支長樂連連點頭“是啊”
“我是你個頭”老佟簡直不知道怎么說支長樂了。
支長樂笑了笑,抬手撓了撓自己的后腦勺。
他覺得自己是樂昏頭了,畢竟,人生第一次看到這么多錢,也第一次跟這么多錢近距離接觸呢
而且,他覺得夏昭衣說的話一點毛病都沒有啊,沒了就再賺嘛,不就是個錢,反正跟著她,賺錢好像就真的變得很容易了。
賺了錢,他們暫時還不打算回客棧接龐義,夏昭衣去了市集東邊外的江崖馬場。
一路上,老佟和支長樂都在表示著對這個市集的好奇,這里不是什么大城,四周連城墻都沒有,只是一個略有一些規模的小鎮,但是這市集比他們先前去過的那些大城都還要熱鬧的多。
夏昭衣沒有同他們解釋這里為什么這么熱鬧,一路她都在張望著,尤其是出了市集之后,她一直在看路上那些露天的酒肆和茶館,那些成群的挑夫和小販。
她如今是個孩童,這樣的張望只會被當做好奇,所以她無需掩藏,打量的肆無忌憚。
“阿梨,你在看什么”支長樂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