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無邊,天地只余一些細芒的微光,整座帝都陷入了最深的闃靜。
青山書院后側的偏門打開,一個渾身包裹的嚴實的男人提了盞很淡很淡的燈籠走出。
長街寂寂,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路口。
惠平當鋪已經打烊了,后邊院子的門虛開著,偶爾會有人過來,無聲推開后,再無聲關上。
伙計在門口等人,來一個,迎進去一個,幫忙提燈籠,全程無言。
人到了大約七八,掌柜的才從袖子里拿出書信,放在了桌案上。
“七月時,東南州府,”掌柜的開口說道,“颶風挾大雨,嶺塘縣被淹五日,城鄉溺死兩萬余人。烈風一路朝西北移去,風速變大,又撞上了南邊來的幾個颶風,先后在佩封造成了十日不絕的大雨。”
室內其他人沒說話,有人在看桌上的信,有人在沉思。
“里邊出現了兩個人,”掌柜的又道,“一個叫林清風,這女子早先一個月便說佩封將有十日大雨,另一個是個女童,不知道姓什么,稱她阿梨,她”
“梨花的梨”坐在桌案另一旁的男人忽的開口說道。
眾人望去,郭庭愣愣的看著掌柜,問道“是也不是”
掌柜的攏眉,點頭“是,你知道這女童的事了”
“梨花的梨。”郭庭卻又重復著這一句,目光看向另一邊的男人手里拿著的那封信。
“你怎么了”掌柜好奇問道。
“我今日來此,便也是說這件事情的,我不知道是否同一個人,一個女童今日早上來找我,亦自稱阿梨,她說她認識孫大哥和夏二哥。”郭庭說道。
眾人皆一愣。
“她多大怎么會認識”掌柜忙問。
“十歲或十一歲,至于怎么認識,她只說是故交,我以為是來試探我的,但是她所問的那些無關試探,而且她壓根不知道定國公府發生的事情。”
“奇了。”一個男人說道。
“不如先說說,那颶風里邊的阿梨是怎么一回事”拿著信封的男人道。
掌柜收回目光,神色依然有些愣怔,而后道“這女童的事情,說來便要比林清風更加玄乎了。她救了十來個難民,在城外荒村里住了數日,帶著他們造了一艘小船。”
“造船”旁人訝異。
“是,所用的并非慣用的造船法,而是機關榫卯,那些人說,那圖紙都是她自己畫的。她還負責尋找食物和藥材,幾乎無所不能,身邊跟著兩個忠心耿耿的大漢,這些也就罷了她還救了江平生的一個特使,她親自跑去佩封城,偷了匹馬鬧得滿城風雨,在趙秥準備棄城之時,勸服趙秥留了下來,隨后她就離開了,有說她造船,就是為了來京。”掌柜的說道。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說出來的每個字,眾人卻都聽得一愣一愣。
“就是這個,叫做阿梨的女童”有人說道。
掌柜的點頭。
“假的吧。”又有人肅容道。
“可能,”掌柜的看向那封信,“但是這封信是何川江給我的,他是什么樣的性子,你們還不清楚么。”
聽聞是何川江寫的,大家的面色比先前還要愣了。
何川江最重立足于實,不會妄言,不愛夸張說辭,他能寫信寄到這邊,便真的可能就是如此。
“那這個女童真的邪了。”有人說道。
“你今日所見的那個女童,她來找你到底是為的什么”掌柜的看向郭庭。
郭庭回憶了下,搖頭“也說不出到底是為了什么,先問我定國公府為什么會被定罪,最后再問我他們的尸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