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半明半暗,朝霞與烏云共生,將滿城繁華攏于綺麗吊詭的暗彩之下。
街上人荒馬亂,行人還是有的,迫于生計的小販也在壯著膽子出門,但肉眼可見的清冷。
一輛轎子從皇宮抬出,往安府而來,內侍宣見安太傅進宮。
安家幾口兄弟面容嚴峻,終是瞞不住了,讓大哥安于持和二哥安于道去同安秋晚說。
廖內侍耐心等在門口,等安秋晚被人扶出,廖內侍愣怔訝然,迎上前說道“安太傅,怎傷的這般嚴重。”
安秋晚面如枯槁,虛弱笑道“老夫年歲大了,廖內侍不必驚慌。”
“廖內侍,”安于平說道,“我父親這般模樣了,您能否回宮同皇上請命,就由我們代為進宮”
廖內侍看他一眼,笑笑,不做應聲。
“胡鬧,”安秋晚有氣無力的呵斥,“皇命怎可違。”
安于平咬牙“可是父親”
“安太傅,請吧。”廖內侍說道。
安于持和安于道扶著安秋晚,看了其他幾個兄弟一眼,給他們一個安慰眼神,而后扶著安秋晚往外走去。
馬車已備好,盡管做了最大的防震處理,但對傷重的安秋晚而言,都不容樂觀。
安于平將父兄送到門口,看著年邁的老父親被扶上馬車,他再轉向那邊的廖內侍。
一旁的小太監掀開車簾,廖內侍正要坐入,覺察身后一道目光,回頭望去,是少年滿含敵意的眼眸。
廖內侍寒意陡生,面無表情的收回目光,坐入轎中。
長隊離開,一個少女從人群后邊走來,低聲說道“十四叔。”
安于平回頭,是大哥安于持的三女兒安卿惜。
安于平輩分比她高,年齡卻比她兩歲。
“嗯。”安于平點頭。
“我有點害怕,”安卿惜看向街道遠處的馬車,不安道,“十四叔,安府這到底是怎么了。”
“別怕,”安于平淡淡道,“你的婚事照常,你該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安卿惜絞著手里的帕子,仍是不安。
“我先回去了。”安于平說道,轉身進了大門。
安卿惜抬起頭,看著頭上高懸的安府倆字。
希望祖父要好好的,她很輕很輕的在心里面念著,希望安府也好好的。
垂方莊后殿長廊里的一個偏室,闃寂無聲,路千海嘴巴被一團布塞住,腳腕和手腕上皆扣著木塊。
四周空氣腐朽發霉,他緩緩睜開眼睛,卻覺得自己還沒醒來,像是場噩夢。
那個女童仍不在。
他斷斷續續醒了好幾次,皆不見那女童,將他扔在這里后,她似乎就沒回來過。
現在什么時辰了,過去了多久,有沒有人發現他不見了,抓他過來又是干什么
反反復復的困惑讓路千海不得其解。
他最終又閉上眼睛,周身動彈不得,不知道要怎么辦。
昨日大雨,今日大晴,街上兵丁們仍在找女童,布告欄上貼滿了女童的畫像。
畫像是東平學府外的“路人們”描述出來的,有人說親眼看到這個女童進出東平學府,但是官府問及東平學府里的人,上上下下皆否認見過此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