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比起宣平侯,定遠侯這樣的大乾侯爺來說,那些扎根已久的數百年世族,才是宣延帝最急于下手和看重的。
沈冽沒得選擇,他不可能不進宮,因為宣延帝根本不會放過他。
不過說來玩味,整個京城,恐怕沒有多少人知道安府在今冬的前幾場大雪里已人去樓空,如今的太傅府,他進宮了,便只剩下安于持和幾個近身隨從親衛們在那維持興榮假象了。
而想拿他安于平去要挾門治安氏,宣延帝的如意算盤,打的大錯特錯。
像現在,他豈會不知道宣延帝將他獨個兒叫來書房,又是談民俗,又是作畫作詩是為得什么嗎
包括,宣延帝還特意將他留下聽他們談話呢。
這是招攬,暗示,想收他培養他嗎
可惜,我安于平看不上你李家的權勢。
安于平抬手,恭敬揖禮,緩緩說道“陛下,對于宋傾堂一事,其實我有困惑。”
“困惑”宣延帝說道。
“是,”安于平說道,“陛下先才說,這是一場預謀。”
宣延帝花白的眉梢微微挑了下,望著他的目光變冷。
“陛下,”安于平抬起頭來,對上宣延帝的目光,“青山書院之事,除了陛下之外,無人能提前知曉,而東平學府,便更無人猜到將要有此一劫。陛下說宋尚書和黃侍郎膽氣大,可在我看來,若他們能有預謀造反,怎敢再入宮來據我所知,刑部尚書陸大人便因故沒有進宮。”
“所以,會不會是這樣,”安于平繼續說道,“極有可能宋傾堂只是帶兵經過,日常巡守京都,恰遇上了宣武軍,雙方起了沖突。而燕云衛府杜一德郎將以為有人尋釁,所以帶兵前去支援宋傾堂,結果越鬧越大。所以皇上,我認為此事或與造反謀逆無關。”
過去良久,宣延帝皮笑肉不笑,說道“你現在是不是在說朕蠢,不會分析,不如你”
安于平心下一咯噔,搖頭“沒有,皇上,我只是如實說出心中困惑。”
“那要如何解釋宋度和黃覓失蹤一事如何解釋宋黃兩府之人逃走一事宋傾堂沒有謀反哈哈,”宣延帝笑了,眉目忽而變得猙獰發狠,兇惡的說道,“就算他宋傾堂真的沒有謀反,就憑他今日之舉,朕已經想將他千刀萬剮,將他活生生的放在油鍋里炸了”
安于平被嚇到了,后背滲出了冷汗。
本以為自己能挺直腰桿,不屑皇上的青睞,可是見到盛怒的宣延帝,他到底還是怕了。
“你真蠢,”宣延帝看著他,“安太傅平素許是太寵你了,你若有你父親十分之一的聰慧都好,沉不住氣,自不量力。”
安于平垂下頭,惶恐的眨了下眼睛,不知該說什么。
“滾下去吧,”宣延帝神色浮起不耐,“朕不想看到你了。”
安于平悄然深吸了一口氣,恭敬道“是,陛下。”
安于平轉身離開,又被宣延帝叫住,讓他連同剛作的那幅湖亭水橋一并帶走,說話時,宣延帝的神態根本不掩厭惡。
安于平心高氣傲,何曾受過這般侮辱,努力忍下性子,也只能忍下性子,順從領命。
出得天盛宮,在幾個侍衛的帶領下,安于平往東明宮去。
大哥再三令他沉穩,他的確沒能忍住,不過這樣也好,他本就受不了那皇上的“青睞”,最好別再找他。
走著走著,安于平的腳步漸漸變慢,抬頭朝前邊一群經過的士兵看去。
看清其中一個士兵的臉后,安于平大驚,眼睛微微睜大。
宋度也看到了他,心跳慌亂而起,忙收回目光,下意識朝身邊的沈冽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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