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悔。”宣延帝說道。
“真的沒有嗎”南宮皇后問道。
“從來沒有。”
南宮皇后點點頭。
外邊的動靜越來越亂,統領們疾喝,嚴正以待。
南宮皇后其實也好奇,那么多人,女童真的能成功刺殺么
如果不能,她來干什么
以這女童的才智,不會那么傻,自投羅網。
“本宮,很喜歡阿梨。”南宮皇后說道。
“皇后在說什么”
“陛下卻不是一個好國君,”南宮皇后繼續說道,“在其位,該當謀其政,而今舉天下,皆戰事,生靈涂炭,蒼生如入熔爐,或餓死,或淹死,或凍死,或枉死于刀下,流離失所,民不聊生。而陛下,你為帝,于大乾謂之天子,該當治世為職,念民為責,保四方無虞,撫天下大平,無可推卸。但如今敵軍還未兵臨城下,陛下便自棄國都而逃,李據,你乃千古荒唐。”
宣延帝冷冷聽著,微勾的唇角,笑意冰寒。
“陛下是個性情易變之人,稍有盛衰興廢,都能引得你一番喜怒波折。所謂的宣延盛世,不過歷代歷朝之基,賢臣良將之佐,于陛下自身沒半點功德可言。當國運真正遭逢大變時,陛下根本不懂興利剔弊,定傾扶危,只會自暴自棄,怨天尤人。你的遠謀深算和心機城府,皆在玩弄權勢,對付臣子和你的后宮女人之上,于天下,陛下就是個毫無經天緯地之才,徹頭徹尾的廢物。”
“皇后可知自己在說什么。”宣延帝手指發顫,咬牙沉聲說道。
“一言興邦,一言喪邦,這一言之權,交給無能膽小者,實乃天下的大不幸,”南宮皇后說道,而后起身,“陛下,不必出來。”
語罷,她伸手撩開簾帳,走了出去。
宣延帝呼吸大喘,面色青黃,但并沒有攔她,從南宮皇后開口說出她喜歡阿梨這句話時,宣延帝就猜到自己這位皇后要做什么了。
他卻也不敢出去,南宮皇后這一番話,說的他心頭震撼。
反了,反了,天下反了,諸侯反了,地方官反了,如今連他的皇后都反了。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若是以前,若是還在宮里,他絕對直接廢后,打入冷宮,甚至賜死。
可是,他現在沒有辦法做到,連抬手打她一個惡狠狠的巴掌都沒有辦法。
宣延帝看著宮燈照耀下的車門,他卻連這一步,都不敢跨出。
倒不是因為那女童的行刺,他的近衛有多拔眾,宣延帝一清二楚,區區一個女童,他壓根不怕。
怕的,是那數萬人的目光,以及如今完全不受控制了的南宮皇后,當著天下,她會說出怎樣的話來
宣延帝握緊拳頭,發顫到抽搐,眼眶通紅。
“皇后娘娘”外頭傳來廖內侍的驚呼,緊跟著,萬民排山倒海般的高喝對皇后親臨的恭迎。
宣延帝閉上眼睛,這些喊出來的千歲,真是刺耳如針。
南宮皇后邁下龍輦,長長的青衣拖過雪地,被疾快趕來的宮女們伸手牽起。
她望著只有數輛馬車相隔了的女童,眉心微合,果然,就是個小小的女童。
夏昭衣在馬車上停住,與她隔空對望,也愣了一瞬。
那些茫茫的大雪吹來,夏昭衣迎風狂奔的面色被映襯的慘白,她沒有猶豫,稍作停頓便繼續奔來。
南宮皇后望著她,抬腳走去。
“皇后娘娘”廖內侍和念和驚忙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