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冽轉眸,看向已走遠了的老者,背上女童奄奄趴著。
她若醒來知道的話,她會如何
久別有此一逢,匆匆幾日,便又分離,寒冬未消,暖春未來,她的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就只有與兄長的幾日之聚嗎
何況,別,是生死之別,陰陽兩隔。
聚,是形同陌人,寥寥數語。
她的心里,該當會很難過吧。
夏昭衣并未睡多久,酉時三刻時便醒來了。
天色已大黑,室內軒敞明亮,點滿燈盞,四邊角落皆有珠玉燈座,門前藥香裊裊,飄散進來,氤氳滿室,暖軟沁脾。
裴老宗主坐在八仙桌前看書,一個小弟子趴在他旁邊呼呼大睡。
渾身似散架,頭也沉甸甸的疼,夏昭衣辛苦爬起來,出聲說道“裴老宗主。”
看得入迷的老宗主回過頭來,望見唇色慘白的女童,說道“怎么那么快便醒了。”
邊擱下書卷起身,去往門口,一排紅泥小爐,他拎起最近門邊的水壺。
滾燙的開水咕咕倒入杯中,老宗主走到床邊遞來,夏昭衣輕捏住杯子兩旁的雙耳,說道“我是怎么回來的呢。”
“你師父一路將你背回來的,”裴老宗主搬了一張月牙小凳置在床側,和藹看著她,“身體感覺如何。”
“我師父背的我”夏昭衣訝然。
“對。”
夏昭衣眨巴了下眼睛,忽而淺淺一笑。
師父一直都是不近人情的,她自懂事后就跟在他身邊,他從來未曾背過她,不說背,連手都很少牽她。
她這一路成長,跌跌撞撞,任何事情靠的都是自己的雙手與雙腳,也正因為如此,她的性情比同齡許多人要獨立的更早。
“還沒回答呢,小丫頭,”裴老宗主說道,“身體感覺如何”
“很不舒服,難受至極,但這才正常,”夏昭衣說道,“其他人呢是否都平安回來”
“嗯,全在休息。”裴老宗主說道。
夏昭衣放心下來,垂頭輕吹,杯盞煙縷飄散,清淺水面映出她額上兩個紅腫小包,皆上在左眉上。
“這些藥丸,你師父叮囑的,要吞服吃光,”裴老宗主指指枕邊一個小盒,“里邊是一次份量。”
夏昭衣垂頭望去。
“以及,”裴老宗主繼續說道,“阿梨,你可有孿生姐妹”
夏昭衣一頓,抬眸看著裴老宗主“是我師父同你說了什么嗎”
“是這個。”裴老宗主從袖中取出一卷小箋,拆開后遞來。
信上八列,約一百二十個字,是寫給裴老宗主的,問裴老宗主,此去千秋殿的人,是否為元禾宗門上的貴客,為何而去,是否為女童尋她孿生姐姐,而女童,是否姓喬。
“真怪,”夏昭衣望著信箋,說道,“此人問你那么多,卻未留任何信息供你回執,只一味在問,即便你要回答他,他如何能知。”
“送信之人說,三日后再送信過來。”裴老宗主說道。
“送信之人,”夏昭衣好奇,“是差人送來的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