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得,并非殺了李據,”沈冽說道,“也并非西北戰事,阿梨,是你自己的所愿。”
夏昭衣沒回答,臉上仍是那抹淡笑。
她微微垂著眼簾,看著掌心里越聚越多的水。
一陣風雨拂來,她低低說道“以前我最喜愛的,便是四處走走,增長見識,多學一些東西。天地太遼闊,我喜歡去欣賞它的遼闊。”
她抬起眼眸,對上沈冽的視線,眼眸清澈明亮,安靜溫和“但眼下,殺了李據也是我的所向,西北那處戰事同樣也是。沈冽,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已身在局中,并非局外。”
沈冽輕輕點頭,說道“只可惜,天下分崩離析,無一明主,稍微看得過去的宋致易也不過如此。西北戰事一直沒有大定的后方,困難重重。”
“你呢”夏昭衣笑起來,“離開臨寧后,你要去哪,要回醉鹿么”
沈冽淡笑,笑意并未入眼,俊秀面龐迎向黯淡天光,他抬眸看著空曠無垠的蒼穹。
“此生若可以,我再也不想回醉鹿,”沈冽說道,“這幾年,我在睦州和蓋州有一些置業,我之前的安排,是去睦州。”
“那么,以后沈郎君再不過問郭家之事,沈家之事,天下之事”
“嗯,是有此打算。”
夏昭衣輕攏眉,點點頭“如此也好,娶妻生子,安穩度日,歸于平常,比眼下這血雨腥風,的確要好上許多。”
只是,有一些可惜。
沈冽這樣優秀的人,于世該是柄鋒利的劍,不論才智或神勇,能比得上他的,夏昭衣忽然發現,幾乎很難尋到。
“我不會娶妻生子。”沈冽低低說道。
夏昭衣沒有聽清“什么”
沈冽笑笑,沒有再說。
雨變大了,沖刷著大地,遠山近山的草木皆在風雨里搖顫。
沈冽也伸出了手,修長的指,寬厚的掌,雨水打在手心里,沁涼之感,似落在了心底。
其實,他還有一些事要去做,待這些事徹底了了,他才能完全安穩。
沈冽抬眸看向遠處水澤中的淡淡朦光,大雨擾了視野,逐袁營的燈火在天邊變得模糊。
他此次之所以愿意深入廣騅,一是因為郭義文明面上答應他,此事一了,今后郭家若有什么,再不會去找他。
二是因為,他得知此次季家所請的人里,有出自漢神營的林副尉,和熊家二兄弟。
一路過來,他從旁聽著季家的人和他們聊出逃線路,涉及宋致易為牟野之戰所做的軍改,包括漢神營和秋雨營逐袁營的關系,還有安江,廣騅,松州,熊池四地的所有駐兵,據點分布,戰線布防,和糧草儲備。
整個大平朝大后方的戰事攻略圖,幾乎在沈冽腦中形成。
他并無對付宋致易的心思,對宋致易的江山沒有半點興趣,他從頭至尾所想對付的,只有晉宏康還有他麾下這一支逐袁營。
這是他的個人私仇。
雨越來越大,天空一道驚雷,沈冽收回視線,低低道“我們回屋吧。”
少女一直在看著他,撞上他的視線后,她彎唇,莞爾一笑“沈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