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籌碼壓在別人的良心上,這是全九維第一次這么干。
對別人,全九維或有幾分保守,但是對那阿梨,不管天下人如何評價她,是好是壞,全九維只記得她當初在京城尋上門時找他說話的態度語氣。
這個女童,其實很溫和。
溫和的人用對了方法便很好拿捏,溫和的女人更是。
眼下只要拿下這女童,不對,已是少女了,那他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便全都可以揚眉吐氣。
當年,全九維殺了那戶他連姓氏都忘卻了的掌柜一家后,他放了把火,連夜逃出京城。
后來在南下路上,被自稱阿梨師父的嵇鴻所騙,又回到京畿道。
再南下,他憑記憶里郭庭所繪制的戰車圖紙,自己臨摹了一份。
細節未必考究,但絕對拿得出手,哪怕這個戰車已制成成品也無所謂,他只是用來證明他有幾分才干。
全九維拿著這份圖紙,沒有立馬投靠任何一方,他忍著足足半年的窮困潦倒和饑寒,從旁觀望天下局勢,最終確認,奪下永安京兆的宋致易,他最有可能成為日后的天下霸主。
說來可嘆,當初他在京城時,本就是惠平當鋪的一員,如果楊冠仙他們能老實一些,如今整個當鋪的人,早就各領一份從龍之功了。
但世事就是這般陰差陽錯,即便他帶著圖紙重新投靠,他至今都還未混出頭來。
這些年,他手里的人命越來越多,也暗中招攏了不少人手,但在大將高官面前,他仍是命不由己的一條狗。
見人得彎腰,得下跪,將軍們一個不高興,他的腦袋說搬家便搬家。
吃過的苦頭,全九維可全記著呢。
眼下,抓到這個阿梨,便極有可能是他此生的轉折之點。
以陸棲原的名義去抓,就算不成功,事后阿梨清算,也是算陸棲原頭上。
而一旦成了,那就沒陸棲原的事了。
全九維甚至已經想到如何將陸棲原拉下來,自己踩著他的尸體上去這一步了。
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大作的雷雨,吵的整個臨寧都無法安寧。
杜軒和戴豫睡在一個房間兩張床。
兩個人翻來覆去,聽著彼此的動靜,都知道對方睡不踏實。
已經,第十一天了。
在這之前,手頭還算寬裕的他們每人一個房間,但一日日等下來,著實不知道還要等多久,于是今夜商議,換作兩人一個房間,多半張床而已,擠一擠。
因為有可能甚至還要等上一個月。
松州本來就是重戎重兵之地,現在因渡安口一戰,形勢如黑云壓頂,摧城覆地一般,他們著實擔憂。
又翻了一陣,戴豫先躺不下去了。
他自床上坐起,望向瓢潑雨勢的窗扇“這么大的雨,少爺回來的行程又得耽誤了,不知道阿梨尋到他了沒有。”
杜軒雙手作枕,仰躺著看著黑幽幽的屋頂“阿梨那么聰明,肯定能找到少爺,少爺身手好,絕對不會有大問題的。”
“雨太大了。”戴豫嘆息。
杜軒眼睛瞟去,眉心亦憂愁。
大雨如珠,噼里啪啦鑿著人間。
但奇異的是,外頭的雨聲越嘈雜,室內反而像是被襯得更靜謐。
杜軒漸漸聽到一些隔壁傳來的動靜。
他起初沒在意,后來聽著不對勁,立即豎起耳朵。
偷聽了陣,他輕聲叫來戴豫,招了招手“過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