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六中舉辦了一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
說是秋季其實并不合理,因為那時帝都已逐漸入冬,不少人裹上了厚厚的毛衣和棉服。以往這個時候,帝都已經迎來了初雪,今年卻遲遲沒有動靜。
開幕式這天,天氣陰沉,全校師生站在平坦開闊的田徑場聽著校領導冗長的發言,冷風直直往領口里灌,凍得手腳失去了知覺。
在六中兩年多,高三的老油條們早已對行動會失去了興趣,重點班的學霸們尤甚。高考在即,誰也不愿耽誤時間,與其去操場上跑得一身臭汗,不如在教室多刷幾道題。
理三一班陰盛陽衰,盡管孫學文鼓勵大家踴躍報名,但不少女子項目仍然無人理會。僅有幾個報名參加的,還是體育委員宋硯求爺爺告奶奶求來的。
非常不幸,徐知歲就是其中一位。
那天宋硯突然示好,請她喝了一杯8塊錢的珍珠奶茶,她就被忽悠得忘了形,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報名表上已然寫下她的名字,項目是高三女子200米田徑。
所以當開幕式結束之后,其他女生回教室捂著暖手袋自習,她卻只能在寒風中等待檢錄。
好在秦頤十分仗義,不僅給她帶了暖寶貼,還去小賣部買了個熱烘烘的烤紅薯。兩人坐在單杠底下,用寬大的羽絨服罩著腦袋,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很香。
遠處正在進行男子組跳高比賽,周圍站了一圈低年級的學妹,將視線堵得死死的,勉強能看見運動員過桿時的動作。
代表他們班參加跳高的是蔣浩,但他實力一般,在一米五五這個高度試跳了三次都沒能通過,早早被淘汰了。
最后是七班的某位男同學,以一米七的成績拿下了這個項目的冠軍。
那男生舉臂慶祝,徐知歲錯開眼,不屑地哼了一聲,“要是祁燃也參加了,還有他什么事。”
祁燃的跳高能力是校內出了名的,他是校籃球隊里為數不多能原地扣籃的男生,高一那年運動會在跳高項目上一跳封神,直接破了六中的挑高記錄,至今沒人能超越他。
可惜的是,因為家里的事,他這次運動會沒有報名任何單人項目,今天上午也請假了。
秦頤撐著下巴問“是他媽媽的病情不太樂觀嗎”
徐知歲垂眸,腦海中閃過舒靜憔悴的面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想說什么卻又忍住了,化作一聲憂愁的嘆息。
女子200米在上午十點,徐知歲上個洗手間的功夫,起跑處已經開始檢錄。
她被分在第二組,和以前五班的一個同學成了對手,兩人點頭打了招呼,各自開始熱身。
秦頤站在跑道外給她加油打氣,還沒正式比賽,嗓子已經快喊啞了,緊張程度一點兒也不輸于參賽選手。
正攢緊拳頭喊加油,一道高大的身影非常不道德地擋住了她的視線。
“開始沒她行不行啊”頭頂上傳來裴子熠那慵懶沒睡醒似的嗓音。
秦頤一把推開他,墊著腳尖怒視他“裴子熠,不帶你這么欺負人的,這位置是我先占的。要想好好看比賽,自己找地方去。”
裴子熠被她推得腳步一晃,險些撞到旁邊的學妹。學妹紅了臉,看神情好像是誤會了。裴子熠默默往相反的方向挪了兩步,雙手插兜,覷了秦頤一眼,“小氣。”
這時宋硯走了過來,假裝沒有看見裴子熠,又將他往后頭擠了一個身位。裴子熠不滿,用手肘不輕不重地捅了下他的腰側,“你是不是瞎”
宋硯回頭,陰陽怪氣地喲了一聲,尾音拖得老長,“這不是說運動會無聊要在教室補覺的熠哥嗎什么風把你吹過來了”
“嘁。”裴子熠懶得理他,送了他一記白眼就自顧自地往終點那頭走。
“又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