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個男人身形極壯,一身緊身牛仔褲加黑色皮外套,手上都夾著根煙,借著昏黃的燈光,徐知歲隱約瞧見其中一個男人卷起袖子的半截胳膊上紋著大花臂,說話時不停抖腿,看上去不像善類。
擔心爸爸是遇見流氓了,徐知歲下意識加快步伐。
剛走了沒兩步,徐建明也瞧見了她。他面色微怔,隨后快速和面前三人說了些什么。大花臂將煙頭摁滅在徐建明的車門上,對另外兩人勾了勾手指,消失在了拐角。
徐建明似乎深深地松了口氣,低頭稍加整理,再抬眸時眼中帶笑,快步朝徐知歲迎了過去。
“今天這么早就放學了”
“嗯,今天運動會,不用上晚自習。爸,剛才那幾個人是誰呀”徐知歲盯著那三人離開的方向擰起了眉頭。
徐建明遲疑了一下,說“哦,問路的,這邊巷子多,他們給繞暈了。”
徐知歲沒好氣地撇嘴,“問路還往你車上摁煙頭,什么素質”
“這年頭什么樣的人都有,懶得和他們計較。”徐建明干笑,看見女兒擦破的褲腿,轉移換題問“你這腳怎么回事”
“跑步摔了,當著全年級的面,丟人死了。”徐知歲懊惱地撓撓脖子,眼神委屈。
“真不小心。”徐建明摸了摸她頭,提提褲腳蹲在她的身前,“上來吧,爸爸背你回家。”
徐知歲笑嘻嘻,傾身趴上爸爸堅實的后背,摟住他的脖子,“那你可不能嫌棄我胖了。”
徐建明圈住她的大腿,往上顛了顛,“爸爸什么時候嫌棄過你,你變成怎樣都是我的寶貝女兒。”
巷子煙火氣濃郁,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不時有相識的鄰居和他們打招呼,徐建明點頭回應,徐知歲卻顯得格外沉默。
“怎么了有心事”徐建明問。
徐知歲心不在焉地玩著衛衣上的抽繩,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可這件事憋在心里太難受了,左思右想只有爸爸可以傾訴。
“其實我摔跤是因為今天跑接力賽時有人故意伸腳絆我,倒下去的時候,我看見了她的臉,是我以前五班的同學,上午我們倆還一起跑了200米來著。”
“你們之間有過節嗎”
徐知歲認真想了想,“我印象中沒有,而且我以為我們至少是朋友,所以我才想不通她為什么要這樣做難道僅僅因為她自己跑步時摔跤了,就想我和她一樣出丑”
她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尤其當時祁燃就在她對面,他一定看清楚自己摔下去時那狼狽的丑樣子了。
徐建明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道“這世上有句話呀叫日久見人心,你拿他當朋友,他卻在背后想著怎么害你。所以歲歲,你要吃一塹長一智,以后長大了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多,你要自己留著心眼,千萬別像別被人賣了還幫人家數錢。記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不知怎的,這話明明是徐建明在教育自己,可徐知歲卻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幾分自我感慨的意思。但她沒有多想,愣愣點頭,回答“知道了。”
徐家住在六樓,爬樓梯本就費力,何況背著個人。徐知歲心疼爸爸,剛上二樓就堅持要從他背上下來,自己握著扶手一點點地走。
到家時,周韻正在做飯,見徐知歲受傷當即關火圍了過來,一邊給她找藥,一邊抱怨她怎么這么不小心。
徐知歲沒說什么,看著父母為她操心的樣子一個勁兒傻笑。
周韻用手戳了下她的額頭,沒好氣道“怎么腦子也摔傻了”
“”
晚上,徐知歲洗了澡換了藥,好在腿上的傷沒有太過嚴重,到了第二天已經能正常走路了。
因為受傷,她錯過了女子200米的決賽,雖談不上遺憾,但心里始終膈應。
最終,她將那個故意絆她的女生舉報到了教導處。在老師的批評教育下,那女生當面與她道歉,徐知歲接受了,卻并不原諒。
她從來就愛恨分明,不是個大度的人。
下午接力賽決賽,秦頤代替徐知歲上場,她從未跑過接力賽,緊張到差點掉棒,好在有驚無險,順利將交接棒遞到了祁燃手中。
而這個過程中,三班的對手因為交接不力而出現失誤,祁燃成功反超,取得了第一名。
所有比賽結束后,孫學文履行自己的承諾請全班吃零食。別的同學拿的都是薯片辣條什么的,徐知歲卻不知死活地在大冬天要了個冰淇淋,誰見了不喊她一聲“壯士”。
而與眾不同的下場是她因此感冒了大半個月。
十二月最后一天,學校在大禮堂舉辦一年一度的辭舊迎新晚會。節目是團委老師早就審核好的,每個年級選五個節目上臺,中間穿插了兩個教師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