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趙老三哭笑不得地發誓這輩子都不再續弦,香茶這才打著哭嗝歇了。
有人過來問,問香茶痛哭是不是病了。
趙老三將柳媒婆被女兒打走的事說了,旁人一聽,有樂呵夸香茶的。
“小孩子眼睛賊精,她呀,怕是在柳虔婆身上看到了不干凈的東西”
這年頭講究盲婚啞嫁,柳媒婆靠著三寸不爛之舌亂牽紅線,白的能說成黑的,害苦了好些男男女女,里頭肯定也有人命。
趙老三顛了顛緊抱著他脖頸不松手的女兒,暗道說得在理。
這二婚還是算了吧。
也有人拿鄙夷的眼神看著香茶“管東管西還管你爹娶媳婦,親生娃攔著不讓娶說得過去,一個抱來的野種”
“咳”趙老三捂住香茶的耳朵,沉著臉瞪說話的人。
那人砸吧嘴嚼著生紅薯不再說。
聽到柳媒婆告狀的石翠菊偏偏這時候過來了,上來就罵香茶有心眼,只顧自己快活,不心疼她爹養三個娃的辛苦。
罵到最后上手打,趙老三躲了過去,打不到人的石翠菊干脆往地上一倒,開始扯著嗓子哭嚎唱大戲。
“造孽啊,我的命咋就這么苦嘞”
聞訊匆匆從隔壁大隊趕來的錢桃花恰好看到這一幕,心知周寡婦進門的事泡湯了,當即扭著腰回家去報喜。
院子里,趙老三抱著香茶徑直進屋,又指使趙枝繁去拉人起來。
石翠菊這人撒潑打滾有一手,你越搭理她,她就越狂,但又好面子,所以趙老三不搭腔,索性讓兒子去。
趙枝繁啞巴,性子冷,和石翠菊這個奶奶處得很一般。
他拉了拉他奶,拉不起來,那就不拉了,就這樣站在院中居高臨下的睨著在地上打滾的石翠菊。
一抬頭看到孫子的冷冰眼神,石翠菊老臉漲紅,心肝兒隨之一顫。
兩個雙胎孫子長得太像她死去的男人,尤其是大孫枝繁。
緊抿著嘴,眼神無波的注視她時,她心底有股說不出上來的驚悚滋味,就好像她攛掇老三二婚的原因被人看了個透透徹徹。
爬起身,都不用趙枝繁扶,石翠菊捂著臉跑開了。
趙枝繁抬眸看向站在他家門口看熱鬧的丁大嘴和二妮娘等人。
丁大嘴“啊,我雞還沒喂,我得回家喂去”
二妮娘想討好趙枝繁,不肯走呢。
“枝繁小子,今兒個碰上你就順嘴問了,你文章寫得好,讀書優秀,回頭能教教二妮不”
二妮天天在她耳邊吵,說香茶在家跟著她兩個哥哥學認字,二妮也要,二妮不可以比香茶差勁。
趙枝繁很直白的搖頭,轉身進屋。
二妮娘傻了,這娃咋這么耿直,連個場面話都不來一個
二妮娘揣著不滿回家和自己男人抱怨,男人嘖了下,敲打二妮娘“你以后少惹枝繁小子,這娃不簡單。”
二妮娘“咋回事啊”
男人“趙家那么多兒子孫子,就這小子最像他爺”
二妮娘嫁到瑤山生產大隊后壓根就沒見過趙家老太爺,當下好奇了,追著男人問“他爺是個人物”
男人“那可不當年我還小”
聽男人說完老太爺的傳奇人生,一個篤定的想法在二妮娘腦中冒出。
趙家新屋里,趙老三煮了鍋百合茶,曬干的百合片和綠茶嚼碎放大火煮,臨出鍋前撒上半勺紅糖放里頭。
“哭累了吧,來,喝點百合茶,清清神,哎,小孩子可不經哭啊,哭多了眼睛會發炎,以后長大了迎風就喜歡流淚。”
香茶捧著碗小口小口地喝了個干凈,喝完立馬拽著趙老三的衣袖,重復道“爹,我不想要后娘”
趙老三心里微驚,往常女兒哭一哭,沖杯紅糖水一定能逗得女兒咯咯笑,今天這是怎么了
嘆了口氣,趙老三道“爹不是答應過你嗎,咱爺四個過,別哭了,乖。”
香茶重重點頭。
她不知道她阻止后娘進門做得對不對,如果誤解了筆友哥哥的意思誤就誤了吧,總比什么都不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