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火狗側著身和隔壁座位上的人閑聊,手指卻搭在香茶頭頂扎起的小啾啾上來回繞。
火車上遍布南來北往的人,里頭摻雜著不少人販子,錢火狗看似混混頭一個,其實心里亮堂的很。
他這個外甥女長得好看,雖然是個女娃娃,但惦記她的人販子不少嘞,人既然是他帶出來的,那他就要全須全尾的把人再帶回去。
香茶察覺到對面男人投來似有若無的打量目光時,錢火狗也注意到了。
“看啥看”
錢火狗兇巴巴地瞪著男人,并把香茶抱到他腿上坐好,雙手交叉攏在香茶的小肚子上。
男人斜了眼錢火狗,故意用不屑的眼神將渾身沒塊好布料的錢火狗從上到下掃了個遍,最終化為一個嘖字,其中的挑釁意味滿滿。
錢火狗火氣瞬間上頭,艸,這人憑什么瞧不起他,竟然敢瞧不起他誰借他的膽兒
錢火狗忍不下去了,蹭得站起身,男人也跟著站起來。
錢火狗以為男人有種,正準備出拳頭時,男人彎腰拿起腳邊的竹制行李箱,大步往車廂門方向走。
“狗舅舅”
香茶扯了扯錢火狗的耳朵,小聲提醒“要下車啦,快跑”
錢火狗這才收回視線,抱緊香茶急速奔向車門,下車時屁股重重懟了下男人的腰,男人一個沒站穩,趔趄往前一栽,摔了個瓷實。
身上熨帖到沒有一絲褶皺的高級藍色中山裝猛地揩向火車門,刺啦一聲響下,宋秦皺著眉扯過衣服。
看過后,宋秦透著高級知識分子的清貴俊臉驟然劃過一絲煩躁。
中山裝在生有鐵銹的鐵門上摩擦出了一大片臟污,繡紅銹紅的,難看死了,也很難洗掉。
而始作俑者卻笑嘻嘻地站在人堆里沖他擠眉弄眼,然后揚長而去。
宋秦憤懣地瞪著錢火狗,就在這時,身后有人突然擠搡過來,他的皮靴后跟恰好卡在停靠的縫隙處,剎那間,他的臉砰得摔向地面。
疼痛鋪天蓋地而來,無數雙腳踩著他的身子而過,手指更是被臟兮的鞋底蹂躪到鉆心般劇痛。
“宋秦哥哥,都滾開呀,眼睛瞎了嗎你們,踩到人了”美玉逆行在人潮中大呼小叫。
等扶起身上布滿腳印的宋秦時,來時打扮一番的美玉頭發亂如雞窩,遮掩疤痕而涂抹的白粉早就掉得干干凈凈,露出了原本的猙獰模樣。
宋秦似乎并不覺得難看,還友好的沖美玉笑笑。
美玉羞紅了臉,提出幫宋秦拿行李,宋秦頓了下,拒絕的話含在嘴中猶豫著。
美玉手腳麻利,趁著宋秦怔松之際將行李箱拿了起來。
行李很重,美玉心里卻很甜,拎著沉甸甸的行李,美玉笑低著頭大步往前走。
殊不知宋秦沒動,他在人群中脧巡,目光來回晃,最終落到錢火狗懷中的香茶臉上。
宋秦自己都沒意識到當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香茶后隨之松了口氣。
香茶歪著頭正跟錢火狗說話,也不知錢火狗說了什么,逗著小姑娘笑得前俯后仰。
小姑娘朝他這邊看來,宋秦楞了下,誰知小姑娘突然拿起懷中的連環畫捂住嘴巴,眉眼彎彎,藏著揶揄。
宋秦眼睛沉了沉,他知道香茶在笑話他,即便他此刻穿著一身昂貴的中山裝,口袋上還別著一只精致的鋼筆,但那又如何。
在外人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知識分子,可在香茶看來,他便是有再多的光芒都無濟于事,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宋秦哥哥,你在看什么呢”美玉頓住腳,迷茫的張望。
美玉這幾天深受普通話影響,加之對象是四九城里的宋秦,美玉有意控制自己不去說方言。
宋秦隱晦地收回目光,轉移話題“你在學普通話”
美玉羞答答地點頭,因而沒注意到宋秦又往香茶所在的方向瞟了眼。
香茶皺起小鼻子,暗道那人好古怪,一直盯著她看,不會真的是舅舅口中的人販子吧
如果真是人販子,那剛才舅舅和她打賭那人要摔跤實屬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