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茶有一瞬間覺得她不太認識眼前的人。
可瞧臉型,這人確確實實就是二妮。
但
誰會在知了趴樹上不停叫嚷的悶熱夏天里將自己裹得嚴絲合縫
“二妮”
香茶試探性地喊“是你嗎”
二妮前段時間生了天花,全身上下都是紅點子,就連眼珠子都是紅色的,二妮娘嚇壞了,連夜把二妮抱到公社衛生所。
到了那,值班的大夫罵二妮娘“你家女兒出天花呢,不能見風,你倒好,迎著風把她抱到我這,你看看你干得好事”
二妮娘低頭看女兒,這一看嚇得隔夜窩窩頭都嘔了出來。
二妮眼睛本來就小,此刻小眼中布滿紅點,比來衛生所之前還要多。
二妮娘崩潰大哭,央求大夫一定要治好二妮,她就一個女兒
大夫開了藥,說“把她弄回家吧,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別出門見風,等臉上的紅點消失了就好,沒消失就抹藥。”
二妮娘連連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里,二妮一直躺在家中床上,連起夜都是在房里解決,不吹絲毫的風。
然而這臉上的紅點愣是沒消失,還越冒越多。
二妮娘耐不住了,便去找村里老人要祛天花的土房子,用了兩日后,沒想到效果還不錯。
可惜用藥過猛,導致二妮現在特別怕冷,稍不留神就會發燒。
聽到香茶喊自己,二妮怨恨地瞪著香茶,望著香茶那張軟滑白皙的小臉,二妮沒由來的發火。
“咋咋咋讀了幾本書就眼瞎認不出我啦”
香茶撇嘴,沒搭理二妮,挽上金鳳的手徑直往大茶山上走去。
二妮胸口起伏,盯著香茶清爽的背影一個勁地看,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厚衣裳,二妮氣得使勁跺腳。
她要穿漂亮小涼鞋,她要穿的確良短袖,她要扎香茶那樣的小辮子
想著想著,二妮咋呼地脫掉身上的棉衣,學著香茶的打扮,單薄著身子沖進了大茶山。
山里氣溫教之山腳要低很多,一進叢林,香茶的胳膊就因冷熱交替起了雞皮疙瘩。
跟過來的二妮了冷得直打冷顫“阿欠”
金鳳“她咋也過來了”
金鳳毫不忌諱地當著二妮的面說這話,她以前覺得二妮只是個有點小心眼的孩子罷了。
自從上次二妮半夜跑出去被找回來倒打一耙指責香茶和她不帶二妮一起玩后,金鳳就不愛搭理二妮了。
香茶將草帽的繩子勒緊,看了眼一臉苦色的二妮,道“咱不管她,走,我們去找玫瑰茄去。”
金鳳點頭。
玫瑰茄的花苞像沒長成熟的棉花球,因著花苞的顏色和盛開的玫瑰花如出一轍,但根莖又是紫色,所以香茶這些小孩都喊它為玫瑰茄。
這兩天是玫瑰茄采摘的豐收大日子,不僅小孩子們漫山遍野地跑,就連一些大人去田里上工的時候都會往胸前揣一個布兜。
休息的時候采半個小時的玫瑰茄,直接倒在田里暴曬,收工的時候一捏,嘿,曬得嘭干。
等樹上的酸角熟了,舂點酸角和玫瑰茄放瓶子里發酵,日就能撈出來吃。
酸酸甜甜的,拿碗盛著用繩子懸掛到井水之中,擱置一晚上,第二天再撈出來,嗬,上面會結一層薄冰,吃起來涼入心扉,不比城里五分錢的汽水差勁。
此刻山里到處都是采摘玫瑰茄的孩子,上到十七八九的少女少男,下到香茶這樣的五六歲孩子,每天都背著背簍,遠遠地看到一簇簇的玫瑰色花苞,大伙蜂擁而上。
二妮這次奇了怪了,沒有半道跟別人走,而是緊跟著香茶。
香茶去西邊摘,她也去西邊,香茶往東,她也往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