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時雨日夜在父親面前蹦跶,朱自恒對自己這個兒子有幾斤幾兩,心里是十分清楚的。朱時雨算是個有才的,假以時日,未來說不定走的比自己還要高,還要遠。
可是,到了那個時候,如意卻是等不起的。這便是女子和男子的不同了吧,朱自恒暗自嘆氣。肅宗在上書房里說過的話,他自然也是記下了。
肅宗在這一點上,和朱自恒如出一轍,一邊挑鼻子挑眼睛地給徐婉如物色人選,一邊又誰都看不上眼。大有一副捂著鼻子不得不為,矮子里面拔將軍的架勢。
比起那幾個被肅宗挑了一身毛病的青年才俊,朱時雨眼下,真的只是個孩子。朱自恒看了一眼前面兩個說說笑笑的孩子,也跟著微微一笑。
如意是個沒有家的孩子,他這個舅舅能做的,就是永遠站了她的身后,給她一個家。可是,讓朱時雨娶她,卻不是朱自恒的打算。娘家和婆家,怎么可能一樣。他要徐婉如永遠把朱家當做娘家,自然不會琢磨什么表姐弟的親上加親。更何況,眼下肅宗虎目眈眈地看著,他的女兒,怎么可能嫁了個什么都不是的黃毛小兒呢。
朱時雨對徐婉如一向一心一意,從他會說話開始,他就知道,哪個女子,都比不上他的如意。而今十四歲的少年,如何會想到,他們的前程未來,大人們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而這個一切里面,他是他,徐婉如是徐婉如,再親近,他們也只是一對姑表姐弟罷了。
按理說,徐婉如來朱家,總要給朱老爺子和朱老夫人問個安。可是這些年,朱自恒在朝中日益得志,朱老夫人擔心他記著小時候自己待他們兄妹的不好,一開始,倒是十分客氣友好的。
只是,朱自恒是什么人,哪里會把朱老夫人的小恩小惠放在眼里。若不是這個繼母往死里逼他,朱自恒自問,說不定,他也是京城的某個快樂紈绔,五谷不分,不知人間辛苦。
朱自恒記著舊仇,朱老夫人倒是往姚小夏身上下功夫了。只是這對夫妻,倒是一模一樣的油鹽不進。朱老夫人無奈,認識到姚小夏不可能變成自己人,就給朱自恒或明或暗塞了不少房里人。
這樣一來,姚小夏也懶得跟朱老夫人虛與委蛇了。兩夫妻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對朱老夫人,并不怎么搭理。
又因為朱念慈的親事,還有朱自慎的仕途,朱老夫人要求朱自恒的地方實在很多,所以見了繼子這般不客氣,她也實在是沒有什么辦法,只能默認了。
倒是朱老太爺知情識趣一些,知道在府里再這么住下去,終有一天,這個兒子要把當年的仇怨,一一報復到他們老夫妻身上。
當年朱老夫人為難朱自恒和朱念心的時候,他這個做父親的,不是一點兒也不知道的。只是,他為了片刻的安寧和溫馨,并不愿意在家里惹起什么是非,對于吳氏做下的事情,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是太過分,就算了。
其實,吳氏能讓他知道的,能有什么大事。而那些個夜以繼日的小事,磨起人的時候,卻是最為刻骨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