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如同行尸走肉般麻木跪在墓碑前的白姝妤不明白,明明事情正往好的方向走,怎么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那天中午她接到電話趕來醫院的時候,看到的是病床上安靜躺著的白母。
那時的陽光很強烈,可從玻璃窗投射進來的光輝卻將她映得寧靜而溫柔。
閉著眼的她,安靜得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可是摸著她那幾乎沒什么溫度,血跡斑斑的手腕的白姝妤知道,她不是睡著,而是拋下她永遠的離開了。
床頭柜上是她留的遺言,盡管白姝妤再三強調她不曾是累贅,但她還是不愿給她添加負擔。
說什么負擔呢
白姝妤不愿相信。
這幾天以來,由于她沒有長輩,僅有的小姑也早早出國離開,醫院出于人道主義幫她一起辦理了白母的身后事。
也就到現在這一刻,白姝妤好像才明,白母或許有害怕成為子女沉重的包袱,但更多的還是不想再面對這戲劇般的人生吧。
僅是白父破產一次就不愿再面對這糟糕的人生,或許以前白姝妤不理解,可是當她努力賺錢的時候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情,人生哪能有多少次重頭再來,年紀大了更是沒有年輕時那股滿腔熱血的斗志,面對負資產壓力過大,選擇與世長辭。
可是白母呢,她從不是主張創造美好生活的人,卻也經歷了兩次破產。
第一次家中破產,雖不是負債的情況,但父母如同叢林鳥各自飛讓她一度不能接受。被父母拋棄的那段時間過得渾渾噩噩,稀里糊涂就被別人占有了,等她清醒了想要好好努力生活的時候卻發現她懷孕了,她不喜歡那個男人想要打胎卻被百般阻止。
而認識白父也是在那段快要抑郁的時間段,只是在那時候肚子已經很大了,已經不好打了,生下一女后詢問過男人意見,就把女兒交給了男人,最后跟白父在一起。
然而第二次破產卻是跟白父在一起的十幾個年頭后,愛人跳樓和沉重的債務將她刺激得精神失常,清醒后的她也許是相信白姝妤的能力,但她已經沒有勇氣直面人生了,過去懦弱不作為也就夠了,沒道理還讓女兒來承擔她的人生。
站在白母的角度來想,白姝妤似乎也能像理解白父那樣來理解白母。
理解歸理解,可是這種二話不說就被拋棄的滋味誰又能來理解她呢
她以前覺得彈鋼琴是一件美好神圣的事,可是最后她卻能忍受那些男人露骨的眼神只為賺取別人打賞的小費,讓鋼琴沾上了骯臟的銅臭味。
畫畫也是,畫自己心之所向的畫才能真正稱得上是畫,而那種違背內心,只為賺取金錢,沒有靈魂的畫作,并不能。
因沒底線又勢利的做法被全網嘲,甚至私信謾罵時,她沒哭。
事后鋼琴彈奏完,被成年男人語言暗示或短信電話騷擾時,她沒哭。
兼職每份工作時被客人指手畫腳,百般挑剔,言辭羞辱的時候,她也沒哭。
每天忙著兼顧工作和學習,睡眠質量嚴重堪憂,一度覺得自己快要猝死時,她也沒哭。
只是在夜深人靜時,累到動彈不了,連說話力氣都沒有的時候,倒也有過一了百了的念頭。
但睡過一夜后,面對初升的太陽,人生好像又有了希望。
不管面對多糟糕的局面,她從來也只是想想,并不會真正有曾想過放棄過生命。
活著不好嗎
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可是現在雖然活著,可是她也什么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