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眠眨了眨眼,想起之前自己打電話哭著跟發小說自己不舒服的樣子,便順勢又想起那總讓他在意的不得了的話題,一想起來就忍不住想要個確切的答案,眼眶便接著之前的酸澀繼續翻涌模糊的霧氣,問陸撼城說“你見到你親爸媽了嗎”
陸撼城凝視他的顧眠,無法像剛才那樣敷衍“見到了,看上去很般配的夫妻,有照片看嗎”
顧眠想了想,搖搖頭說“沒意思,不想看。”
“那就不看。”陸撼城看顧眠漂亮的眼睛氤氳起水霧,熟練地伸手直接用大拇指給擦掉,干脆地說,“之前在電話里總感覺說不清楚,現在可以好好說了,第一我沒想過跟他們走,不想走,我從小在這里長大,說句可能沒良心的話,跟那邊毫無感情,而且看著也不像是多么簡單就能融入的,還是這邊好,我覺得這邊才是我想要的人生。”
“第二,我說過會當你的眼睛,眠眠,你覺得我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嗎”
顧眠當初做完手術后就有嚴重后遺癥,眼睛在晚上基本看不見,嚴重夜盲癥,冬日初中放學晚,天黑得又早,離開學校后縣里的路燈隔三岔五的壞掉,很多地方都只能借著月色通過,顧眠卻不行,他在月色里是個瞎子,陸撼城便拉著他走。
偶爾,顧眠會痛恨自己這種毛病,覺得自己好糟糕,怎么哪兒哪兒都不好,為什么看不見還小的顧眠就耍小性子,非要自己走夜路,結果不是撞墻就是踩著狗屎,然后在被好朋友陸撼城重新拉起手的時候,哭哭啼啼地說在家人面前不敢說的話陸哥,我好害怕,以后我怎么辦
小時候的陸撼城直接把他手捏得更緊些,說眠眠別怕,我能看見就可以了,我做你的眼睛。
可這說要做眼睛的人,真的能夠陪他到永遠嗎
從前顧眠根本沒想過這件事,現在卻不得不想“可是你親生爸媽他們怎么辦”顧眠被安慰著,卻也操心不已,他坐起來,跟發小嘆氣道,“要是你只是陸撼城就好了。”
陸撼城跟顧眠并排坐在床頭,顧眠腳丫子白花花地伸出薄被,腳背漂亮極了,每個腳趾都粉嘟嘟的,像是一件藝術品,陸撼城無意識地干脆也伸長了雙腿跟顧眠擺在一起,但比顧眠長一截出去,也大一圈,是雙男人的腳了。
“什么叫只是陸撼城就好了難道我現在就不是我了說的屁話。”陸撼城右手習慣性往顧眠肩上搭過去,長臂彎垂,手掌虛放在顧眠胸口,目光落在顧眠的腳丫子上,“大人們說的是暑假先互換試試,想要各自都跟親生的培養培養感情,但我覺得沒必要吧,我這邊事情還多,你弟弟訓練的事情,收后院那么大片花菜也要時間,還要預習高一的課程,你下個月復檢也要時間,還要準備開學住校的東西,中元節游行的舞獅我還得去練。”
“是哦舞獅”地方風俗是中元節得舞獅游行,一般每個片區都會出幾個強壯的小伙子去,被選上的人都相當有排面,顧眠是不抱希望的,但陸撼城被選上是意料之中。
舞獅的練習從過年前就開始了,現在快七個月,顧眠每次練習都去看,超級期待陸撼城這個打頭陣的獅子到時候領著游行的隊伍穿越整個藥廠和附近街道,比過年都期待。
“話說過了中元節前幾日就是我生日了。”陸撼城說,“我禮物你別忘記買。”
顧眠翻了個白眼“我就忘了這么一次,至于每年都提前一個月就嘮嘮叨叨提醒我嗎”
“反正我這是最后一次提醒,忘了的話你給我等著。”陸撼城說完,看顧眠心情好像好多了,就利落地從床上起來,去客廳獻寶似的捧來一個巧克力桶,兩三下打開,拿出一個白巧克力剝開糖紙,然后就往顧眠嘴里塞,“你嘗嘗喜不喜歡。”
顧眠跳起來就躲“我得漱口。”
“漱口做什么人家外國人早上起來都是吃完飯才刷牙,睡一晚上口腔里的東西都是好東西,別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