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眠沒跟著大家一起去后山附近收菜,他臨走前發了燒,三十八度,心里火燒火燎的,皮膚卻冰冰涼涼。
奶奶從隔壁好閨蜜的屋里匆匆回來照顧他,拉著好幾個老太太在客廳一邊看著他一邊織毛衣,電視聲音也放得很小,屋外的爐子上還熬了超苦的中藥,味道一陣陣飄向窗戶,鉆入他的臥室里,像是把他丟入海里,沁透他的身體。
他感覺自己還沒喝藥呢,嘴里都在發苦。
屋外奶奶跟好些慈藹的老太太閑話家常,但最近整個廠里的閑話大都圍繞陸老頭陸有志那一家。
老太太們左一個嘆息,右一個舍不得,說造孽啊,又說看見上海來的教授夫婦了,那穿著打扮就跟鎮上的人不一樣,那叫一個有氣質。
還有的老太太好像還有內幕消息,壓低了嗓音道“聽說上海來的陸教授跟嚴教授只是早年在大學教書,后來跟著家里做生意,那家族企業老大了,就是不能生了,找撼城回去,也是希望能夠讓親生的兒子繼承那些東西吧。對了,這次回來,還說為了補償老陸頭養育陸撼城這么多年,要給老陸頭八十八萬”
“嚯這可能在咱們鎮上買幾十套房子了”
“那老陸頭怎么說”
“陸有志那老頭家里也不是沒錢,咱們鎮上富裕的人家,就數他們家頂頭呢,人家即便沒有百八十萬,也不至于眼饞那些錢,所以沒要。”
“也是,這給錢的意思可真是不好說,感覺跟買斷撼城跟老陸頭他們家的感情似的,把老陸頭當保姆哇”
“給錢說不定就是給個心意,你們莫把別人想得多壞。都是可憐人。”
“不好說,城里人說話好聽,說以后兩家就是一家,兩個兒子都是大家的兒子,可實際呢心里想什么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不然也不會在曉得撼城那小子不愿意跟著走后,還巴巴的過來鎮上,可不就是還想勸嘛”
“那有什么辦法你親生兒子找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卻跟你不熟,不想跟你回家,你不得想盡辦法拉他回去”
老太太們意見不一“我我才不得,我會慢慢培養母子感情,不像他們,好像生怕老陸頭把撼城藏起來不給一樣,不過的確,就撼城這小子,要是我孫子,我也得做夢都笑醒,學習好得不得了,就這還有時間搞課外活動拿獎,我家那孫子一天天背個單詞就要他老命了,一喊念書就說困嗐”
老太太們從老陸頭的家事說到各自孫輩的學習情況,顧眠奶奶一向不怎么參與,畢竟家里三個孫輩,學習除了小孫女不錯,老大老二都慘不忍睹。
老大眠眠是身體不好,腦袋做過手術,能活著就不錯了,顧老太太根本不對老大抱什么希望,能夠平平淡淡開開心心就好。
老二曾寄予厚望,畢竟二孫子出生時,醫院的小護士都說顧鼎腦袋圓,又圓又大,一看就是個聰明蛋。
結果老二顧鼎除了體能好,其他地方比老大還不如,至今數學沒考過兩位數,就是蒙都比顧鼎得分數高啊什么聰明蛋,糊涂蛋還差不多
小妹顧盼從小也調皮,跟個男孩子似的上樹下河沖得比誰都快,顧老太太感覺盼盼簡直跟投身錯了性別一樣,跟老二天天打架,不是搶電視遙控板,就是搶最舒服的沙發,還能因為誰先從學校跑回家誰先跨進家門,直接在門口互相扯對方褲子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