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君昊雖然是個游手好閑的官宦子弟,要不是他爹差點戰死于函谷關一役,他也不會接任這大統領之位。
但再游手好閑,面對疑似是救命恩人的人,也得慎重以對。
“這位公子,冒昧一問,您能否將您眼上白綾暫且取下”
即使心底認定十有八九,但沒能看到那雙眼睛,段君昊終究不死心,卻也不敢妄下定論。
從始至終未曾開口的宗洛一頓,旋即露出歉意的笑容“幾日前醫圣曾為在下看診,臨走時千叮萬囑,說這尺白綾萬萬不可摘下,至少也得等到他老人家下回來換藥才行。”
這便是拒絕的意思了,偏偏還是如此無法讓人挑出錯處的理由。
場面一時陷入僵局。
見宗洛拒絕,顧子元也跟著開口“大統領也莫要為難顧洛兄了,他本就受過重傷,落下失憶的病根。即便對洛兄身份有所懷疑,也應當請宗正府前來定奪,而非堵在城門口上爭辯。”
“如今天色已晚,我等還得入城休整。若登記完成,還懇請諸位官爺速速放行。”
姓顧名洛,單名和三皇子一樣。一年前受過傷,還失了憶
那這一切就說得通了,不僅說得通,還能完美契合,根本不做他想。
段君昊一咬牙,正想冒險讓手下去請宗正丞前來定奪,卻見皇城內風沙揚起,一陣快馬加鞭而來。
“圣旨到”
內侍端坐于馬背,展開圣旨,高聲宣讀“受命于天,既壽永昌,昭曰。宣衛戍軍統領將士,即刻大開城門,恭迎北寧王回京,欽此”
眾人嘩然。
武寧將軍北寧王,大淵唯一的藩王。
如今戰火連天,就是因為前朝諸侯作亂所致。
大淵數代兢兢業業共同努力打下來的江山,要是再重復前朝老路,祖宗們非得氣得從皇陵里仰臥起坐不可。
正因如此,為了避免重蹈覆轍,淵朝所有皇子,即使是當時最年長、功績最顯赫的三皇子宗洛,都沒被加封親王。
而淵帝的兄弟姐妹,要么死在戰場上,要么被他殺光了,沒一個活著看到他登基,自然無從說起。
到頭來,淵朝唯一的親王竟然只有北寧王一個,還是異姓。
北寧王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卻已經有了殺神的名號。帶兵鎮北,短短半年就收回了先帝時期遺失在匈奴手上的土地,燕然勒碑,封狼居胥,打出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戰績,兇名赫赫。
因為戰功顯赫,淵帝龍顏大悅,一揮手直接加官進爵,硬生生跳過候位,直接封王。
現在,這位外出征戰半年有余的北寧王終于班師回朝了。
后方低頭行禮的衛戍兵竊竊私語“應當是對南梁的戰事有了新進展”
北寧王平定北疆后,便調去統領天機軍團,主對外擴張。年前出兵南梁,算算日子,也該是到了回來的時候。
“臣領旨”
圣旨一到,段君昊也沒時間糾結剛才真假三皇子的事了,連忙組織衛戍軍一起清場。
“快快快,都到一邊去,待會再登記。”
檢查入城的桌案被搬開,排隊入城的百姓紛紛自覺站到一旁。
顧子元見狀,也趁亂拉著宗洛一起把七星龍淵拿了回來,重新回到了儒家子弟的隊列。
如今天色暗暗欲晚,天邊燒成瀲滟紅霞。
駐守在皇城外圍的衛戍軍燃起火把,終于看到地平線與天際交界的地方豎起一串快速移動的人影。
再仔細看,那串人影上方揚著威風凜凜的黑紅色戰旗。
淵人以冥色為尊。
這烏泱泱的顏色放在過去,是要被其他六國嘲笑的,但如今要是往剩余其他三個國家邊境上一豎,烽火臺絕對一個點的比一個還快,嚇得敵軍屁滾尿流。
“是北寧王的戰旗快,大開城門”
軍侯一聲令下,半掩的沉重城門頓時朝著兩邊拉開,轟隆隆的聲音在主干道上傳出去老遠,穿堂風將地面上厚厚的金黃色落葉掀起,打著旋兒飄落。
衛戍軍手里抓著長矛長戟,一溜整齊小跑,將兵器猛地放下,筆直駐守在道路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