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承肆眼神一轉,瞥見宗弘玖神色,主動上前去邀請他一起同乘。
四皇子府同皇宮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但若是要能探聽到宗弘玖隱瞞了什么事,繞路送一送也不算什么大事。
“好。”
宗弘玖看著遠去的御駕,拳心握緊
宗洛登上了御輦。
厚重的車簾在他身后放下,將外面天光隔絕。
寬闊的車內依舊燃著宮中最常用的冷香,辛辣撲鼻。
淵帝端坐于主座之上,如同一把出鞘的王劍。
換下清祀的白袍鬼面后,帝王又換回了他最常用的裝束。
玄金色的龍袍鋪在緞面毯上,冕旒垂下來的珠串叮叮當當作響,柔和了其后幽深透不出光亮的冷厲雙眼。
“父皇。”宗洛拱手。
他清楚,方才在大巫祠廂房里,除去那些關鍵性的問題以外,還有一些沒有說開的事情。
先前或許還可以說一句因為他突如其來死而復生,導致淵帝一時間忘了這回事。但經歷了清祀這么長的時間,是個傻子都能想明白,更何況淵帝。
“坐。”上首傳來的聲音辨不出喜怒。
宗洛十分順從地在一旁坐下。
他在淵帝面前一直都是這樣,沉默,乖順,從不主動開口說話。
他能夠感受到,那道長久停留在他白綾之上的銳利視線。
“太巫已經同朕說過,你的眼睛是有淤血未化,并未徹底損傷到經脈。只是時間過去尚久,需要一段恢復時間,仔細療養,假以時日,還有重新恢復的機會。”
若是換一個御醫來,恐怕都很難看出他經脈沒事。
只能說不愧是太巫。好在太巫也沒有發現他其實是利用點穴手法強行造成經脈內淤血逆流,不然真的很難收場。
宗洛懷疑是虞北洲同太巫說過什么,但是他沒有證據。
再者,估計他腦袋壞了才會懷疑自己的死對頭會大發善心幫自己忙,想來也是不可能的。
回過神來后,淵帝的聲音近在眼前“日后你便每三日來宮中一次,讓御醫為你施針推診,巫藥朕已經吩咐下去,記得每日三回,定時煎服。”
淵帝好像很少同他一下子說這么長的話。
宗洛應道“是。”
偌大車廂里再一次恢復了靜寂。
外面的人都還在等。
皇輦不走,其他的馬車也無法挪動。
誰也不知道淵帝同剛剛歸來的三皇子在里面說些什么,御駕又為何遲遲不走。
而宗洛在等,等淵帝問出那個仍舊留有疑點的問題。
那是他為了防止爹的多疑病,故意留下的空檔。
在儒家寒廬的一年里,宗洛模擬了無數次同淵帝的對話,幾乎不存在遺漏的可能。
沒有想到的是,淵帝再一次避開了所有的問題。
他沒有問他為什么選擇儒家,為什么在眼睛失明后醫圣也未能拿出有效的治療方案,或者是其他宗洛猜測的一切。
“所有人都說夢見了你在函谷關自刎前的場景,唯有朕沒有夢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