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宗洛根本就沒敢上手這塊好玉,而是先拿了些其他給新人練手的邊角料來沖胚。
雕玉這行,沒個三年五載都不敢說自己入門。宗洛還是自小在鬼谷習畫,有十分不錯的繪畫功底,這才敢直接上手。
等到熟悉了流程之后,他才請大師用刻刀打了個底,自己慢慢一點一點去磨。
比起現代已經發展成熟的玉石行業,可以用機器進行快速制造,古代雕玉實在沒有什么捷徑可走,必須得一刀一刀刻出來。按理來說宗洛算是刻得比較快的那一類,畢竟他可以附加內力,一刀下去比沒學過武的雕刻大師來得快多了,但他怕出錯,畢竟這么好原料的玉他也就找到一塊,硬生生只敢磨。
就這么聚精會神地臨時抱佛腳雕了一會,又有下人來報“三殿下,裴相求見。”
明明是在門外通報,宗洛卻差點手一抖,仿佛自己干壞事被當場抓包那樣,匆匆將這塊巴掌大的玉重新放回衣袖里“讓他進來吧。”
與此同時,宗洛也在思索。
現在宗元武,顧子元和宗瑞辰都已經夢見上輩子的事了,應當還會有其他人逐漸夢起。
剛重生那會兒宗洛就一直想不太通,為什么九星連珠重生的當晚,所有人都會夢見他前世自刎的場景。現在想來,應當還是時間回溯的弊端。只不過他和虞北洲保留了完整的記憶而已。
對其他人來說,上輩子的事情,到底不過黃粱一夢。
再說回裴謙雪,宗洛最近忙碌的事情太多,如今仔細想想,忽而又發現了一些不大對的地方。
裴謙雪同他相見的機會并不太多,上輩子虞北洲回京后,宗洛也只是斷斷續續地同他見面,旁人知道他和北寧王是死對頭,更不敢在他面前說裴相近來同北寧王走得很近,似乎對后者頗為欣賞。
如果裴謙雪夢見了的話,會不會有更多線索
“瑾瑜。”
裴謙雪進來后,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幅光景。
白衣皇子支著頭,用發帶扎起的墨發斜斜散落一旁,比起平日的端莊沉穩來多了幾分慵懶。
襯著后方鎏金的憑幾,看起來真的像是養在深宮里,用金玉堆砌出來的尊貴太子。
“阿雪,你來了。”
聽到聲音后,即使白綾覆眼,后者也下意識看向他。
裴謙雪來找他并沒有什么重要的事,似乎只是過來坐坐。
下人為他們斟上剛剛泡好的貢茶,聊天內容有一搭沒一搭。
旁人都說裴謙雪清冷自持,但事實上他心細如塵,并非一個不懂變通的人。就算是漫無目的的閑談,也能主動挑起話題,避免相對無言的尷尬,甚至還很會照顧他人情緒。
所以,當他不想照顧別人情緒,或者故意讓對方察覺的時候,宗洛也能夠輕而易舉感受到。
茶過三巡,宗洛開口了。
“阿雪,你是不是”
他雖然這么說,心底卻是毫無波瀾。
上輩子就已經確定過裴謙雪的立場,他犯不著再一次失望。
只不過沒有到最后關頭,宗洛還是不愿意做撕破臉的那個,所以斟酌著自己的用詞。
裴謙雪垂下眼眸“沒有。”
青衣丞相纖長的手指從茶杯邊緣輕輕劃過。
過了許久,他才用極輕極輕的聲音說道“我只是有些難過。難過瑾瑜不信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