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來就站的近,這么一動作,純色的發尾掃在虞北洲臉頰,正好有幾根留在唇側,恍若一個涼薄的吻。
見宗洛回頭,虞北洲的笑意愈深,只曾到達眼底。
他輕輕拈起一縷霜華,指腹摩挲“這件事可只有師弟一個人知道。”
的確如此。
或許裴謙雪能從夢里猜出些蛛絲馬跡,又或者某一日做夢過后,上輩子親自偷走那道圣旨的葉凌寒能窺見些許。
只登基過后剁翻舊臣的虞北洲,活到最后的也虞北洲,真正知道真相的,也只有他一個人。
“若師兄同我站近些,我便告訴你。”
聽虞北洲這么說,宗洛反而聽,神色淡漠地轉。
“師兄真開起玩笑。”
容貌殊麗的青年舔舔嘴唇,猩紅的舌尖仿佛沾染世間劇毒,輕笑有如揮之的森冷鬼魅。
他心情頗好地開口,像自言自語“那道圣旨的確淵帝親手所寫,過倒他賜下的。師兄接到圣旨那會兒,淵帝還在寢宮昏迷,皇城亂作一團。”
宗洛神色變。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死幾位皇子共同的結果,然這里代表老五的老將軍,并非宗元武示意。此刻也顯得驚訝。
“初師兄在皇城下自刎后,約莫過一天,淵帝才醒。”
虞北洲回憶起初那幕。
那時候他剛剛安頓好宗洛的尸,命人將自刎傷口縫好,用最昂貴的巫藥做防腐處理,轉頭就聽見皇宮內淵帝蘇醒的消息。
淵帝活著的時候,一眾心懷叵測的皇子大臣們沒一個敢動,昏過后也只敢搞些陽奉陰違的小動作,就連偽造圣旨,也偷的本應銷毀的親筆所書。生怕圣上醒來后怪罪。
若淵帝一直昏迷,時間長,他們可能有膽子走到逼宮這一步。然而淵帝醒,便誰也敢輕舉妄動,紛紛狀似鵪鶉。
然而淵帝剛醒,就聽見暗衛稟告幾位皇子聯合起來假傳圣旨,于皇城之下逼死三皇子。后者干脆利落,一言發奉旨自刎的消息。向來威嚴冷酷的帝王于龍床上徑直靜默數秒,嘔出一口血,再度陷入昏迷。
晚,從寢宮里端進端出一盆盆的水。禁衛軍嚴陣以待,將整個皇宮嚴防死守包圍起來,整個皇城進入戒嚴狀態。
太醫院所有御醫都圍在龍塌旁。先前急病時,老太醫把脈,還說有一線生機。待二次氣急攻心昏迷后,再把脈,禁老淚縱橫,默然無聲。
死亡最公平的東西。
即使這位雄才大略,功秋蓋世的暴君,在死亡面前,也和凡人一樣,沒有任何差別。
“說來也奇怪,淵帝的子骨一向硬朗,這病雖來得又急又兇,卻也挺過。”
虞北洲用一種滿在乎又置事外的語氣道“只可惜被師兄你這么一氣,二日回光返照,賜死老老六的圣旨只寫到一半,就與世長辭。”
衣皇子再也聽下,一把攥住虞北洲的前襟,將人狠狠推到墻上。
其力道之大,比起先前雪原里的扭打還要猛烈,滿含怒火,叫人脊背撞地生疼。
宗洛胸口起伏,顯然氣的狠,一字一句道“虞北洲,那你的父皇”
這般事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著實惹火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父皇”
虞北洲吐出一連串短促的氣音,笑得上氣接下氣“師兄說么胡話呢。”
“難成你真以為,你把皇子份還給我,這些都可以變成我的吧”
這下換宗洛沉默。
份可以變,但人的感情永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