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淅淅瀝瀝的雨聲,拍打在營帳上,沙沙響。
因為趕路太急,自然不可能像來的時候一樣,處處勘察好城池。甚至為了抄近路,歇腳的圓百里都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今又了雨,山野間到處都是坑坑洼洼的水坑,馬蹄踩濺起的水足有半米高。
營帳十分簡陋,兩根支架支起,睡袋只能勉強遮擋外邊秋寒冷意。
紅衣青年風塵仆仆,同樣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甚至為了追上他們,一路追蹤,叫丑鷹在天上探路,還要更加辛苦疲憊。
宗洛好歹睡了一覺,虞北洲卻是徹底未曾合眼,身上殷紅的衣服打濕一片,裘上沾滿泥土和污水的痕跡。
人雨中來,周身都濕透。上挑的鳳眼噙著發怒的紅意,靴子踩的地全是水,以樣近乎狼狽的姿態闖入主營帳內,卻在吻他之前掃開了披風,又用內力瞬間烘干,緊貼著宗洛的地干燥滾燙。
“昨日真應當叫小師弟當鑰匙,將師兄拴在鎖上。將手腳鎖起來,轉到不來床,師兄便沒心情跑了,你說是不是”
虞北洲神情似笑非笑,掩蓋不住黝黑瞳孔里跳動的火焰。
熾熱的指腹掐著衣太子的顎,叫那形狀優的脖頸揚起,無端叫人毛骨悚然。
宗洛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點倒是同淵帝一樣,不愧是真正血脈相連的父子,越是做給別人,怒意越發明顯。到真正動怒的時候,反倒不動聲色,同海面之潛藏的急湍暗流。只有到真正被卷入其中的時候,才知道有多么狂暴肆虐。
“唔”
又是一個充滿野蠻掠奪的吻。舌尖掃過上顎,殘忍地摩挲著口腔里那處軟肉,叫人塌了半邊,顫栗酸軟,提不上勁。
靡麗的血線在空中拉開,分開的時候,宗洛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才還有一點殘余的睡意,全被人毫不留情地親走。
許久,虞北洲才幽幽道。
“你難道你還讓師弟為你收尸一次嗎”
狂風卷著雨在帳外沙沙響,昳麗的臉在雷光中若隱若現。
宗洛不確定他是不是在虞北洲眼底見亮光,又或者是在趕路中沾染的雨跡。在電光閃過的剎那,狹長發紅的鳳眼尾端,像是聚起又急又怕的紅痕,帶著水意。
沙啞的聲音近在耳旁,落到宗洛耳中,卻又無端透著難過“師兄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么殘忍
些話委實不大好聽,宗洛惶惶然數日的心卻驟然安心來。
不管虞北洲此刻說出來的話多么尖酸刻薄,陰陽怪氣,也不過像受到背叛的動物一樣,用些武裝起來的刺遮掩他心中的恐慌和害怕。
人明明瘋狂又囂張,無所顧忌到了極點。為敵人的時候,永遠是一個危險可怕的對手;就算僥幸能夠結盟,也得防范他有沒有背后捅刀,做事隨心所欲,狠辣到了極點。
一個么驕傲恣意,暴戾恣睢的人,瘋到不像話,不顧忌自己的生死,就連心臟被絞碎了都還能揚起明媚的笑容,笑著說師兄你原諒我了嗎,可我好恨你啊。
現在卻將他緊緊抱在懷里,用幾乎把骨頭勒碎的力道,連夜追了過來,怕到一遍遍吻他,將他箍在懷里,確認他的存在。
隔著么近,宗洛甚至能夠透過具滾燙的軀體,感受到顫抖。
虞北洲在恐懼。他竟然在害怕。
將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人,又怎么會恐懼呢
宗洛眼眶有些干澀,一時間只能聽見心臟的鼓動。
不過是害怕再一次趕不及,又見到一具冷冰冰的尸體罷了。
然而就是樣一個正在害怕的人,明明失了氣運之子的身份,只是出現在他面前,都能帶給宗洛無限心安。
就好像些天的焦慮,擔憂,和害怕都被撫平。在那個滾燙的吻里,在即將到來的粗魯的對待里。未來再發生么,皇城更多風雨,有他肩,也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