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的是講臺上的黑板,教授的手勢,哪個男同學,或者任何比我重要得多的多的事
“不找了,找不到水管口。我要上課。”
洛森仰起臉,很沒好氣地重新往桌上探頭“斯威特,你讓開”
前排女同學“快快快抓緊機會學長又露臉了快快快快”
安娜貝爾“”
你們這些女學徒難道是很閑嗎上課不看黑板不看教科書不看水晶球,卻把眼睛黏在巧克力腦袋身上干嘛啊干嘛啊
可她再也無法一爪將其拍下了,鬼都知道“找水管口”是個多么拙劣的借口,而鬼才知道他之前為什么就低頭默默去找了。
情況緊急,安娜貝爾再也顧不上什么“注意和他說話時避開對視”“注意和他對視時避免說話”“注意碰觸他手臂時避免抬頭”等一系列“避開布朗寧”的正確方針,她滿腦子都是“不能再讓其余人看他”
于是安娜貝爾低下頭,抓住他向上抬的手臂,張開嘴唇,看著他的眼睛。
黑框眼鏡的確出乎意料的適合他,或者說任何一種勾勒眼睛邊框、突出立體五官的裝飾物都會適合他安娜貝爾情不自禁地開始腦補對方佩戴單片眼鏡的模樣。
表鏈與手套不,她不喜歡表鏈與手套,她那關于“與異性訂立關系的場合”的詳細規劃里佩飾物,只有單片眼鏡罷了。
除此以外,還有許多要求。
燈光必須要是巨型水晶燈上整數的蠟燭,酒液必須流動著最純正的澄清色澤,每一步的禮儀都絕不能出錯,對方必須身著筆挺的燕尾服,哪怕一絲絲的褶皺都會讓她皺起眉頭。對了,還必須熟練交誼舞
“斯威特家的大小姐”,總歸是位挑剔的女巫。
可神志不清、夜深人靜時,名為“安娜貝爾”浮現出的少女幻想里
卻是光源微小卻溫暖的臺燈,放著熱巧克力的低矮茶幾,稍稍跳幾步就會撞到掛毯的擁擠,她曾在莉莉小屋子里所見過的、那令她無比喜愛卻不可接近的一切。
那才是一份會讓她放心交托出自己的空間。
只有那個溫柔的空間才會擁有讓她去表達、承諾的勇氣。
她本以為,就像她本以為自己厭惡布朗寧。
事實上,事實上
“蠢寶寶傻了抓著我的手臂不說話做什么”
輪廓,線條,弧度,深處波光粼粼的折射,漩渦般迷人的綠色。
只需要某個存在。
只需要他一個眼神。
只需要對視,觸碰,張開嘴唇。
講臺上的教授還在懨懨調整黑板,前排的女生們嘰嘰喳喳拿著手機,最后一排離得最近的捷克正埋在教科書里裝死
安娜貝爾悄悄彎腰躲進課桌下不存在的水管口,悄悄碰了碰空洞騎士的臉頰。
用她的唇。
“你繼續去找嘛。”
只幾秒后,她狼狽抬頭,裝作彎腰撿橡皮時遭遇了核爆,也把臉埋進刻意撐起的手臂與刻意豎起的教科書。
但,最重要的命令還沒忘。
于是,捷克同學躲在教科書里,看著看著就睡著之后,在課上到一半時陡然驚醒
發現他室友還彎腰躲在課桌下,臉對著地面,手捂著頭,仿佛一只自閉的蘑菇。
一只自閉的震動蘑菇,把他驚醒的就是這家伙每隔幾秒就發出的肩膀抖動。
捷克同學又茫然地看了看桌上。
發現那邊的斯威特同學在教科書后抖動,抖動頻率不相上下,有過之而無不及。
于是捷克同學只好重新轉向看上去相對正常的蘑菇,發出疑問“你干嘛呢”
“找水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