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母親喜歡的會所里混到如今這套燕尾服白手套的架勢,靠的是他識時務的天分,恰當好處的聰明。
當然,總能為母親選中正正好好搭配她心情的葡萄酒,表演一番“貼心溫柔”,也是原因之一。
安娜貝爾不喜歡他,但犯不著沖一個打工仔生氣,她連正眼都不想投過去。
可她不知道的是,這位外表丑陋、舉止諂媚的萊爾德,是海倫娜為數不多的心腹他是個丑男人,在那家會所的一切都必須依托于海倫娜,所以能忍住這位女主人陰晴不定的性格、殘忍毒辣的折磨甚至,還幫著處理過無數次“垃圾”,自愿龜縮在原位做一個不起眼的仆人。
斯威特們向來不在意小人物。
“過來,萊爾。”
海倫娜親熱地說,沖他伸出側臉,示意一個臉頰吻。
可今天的萊爾看上去比平日體虛多了,他掏出燕尾服手巾袋里的小帕子,揩了揩額頭的汗。
這個丑男人浮腫的身體看上去要從這套燕尾服里爆開了。
他一進來就站在了墻角,語焉不詳地說“今天天氣太熱了,真抱歉,夫人”
海倫娜也的確瞥見了他汗津津的嘴唇與臉頰。
她眼底劃過一絲嫌惡,但很快就滿意起對方優秀的自知之明來。
死肥豬。
“好吧,看來我們只能在這個距離說說話了。萊爾,這是我的女兒安娜貝爾,你見過的。”
萊爾張了張嘴,神情惶恐,剛要說什么就被猛地打斷
“母親。”繼承人只給他留下了一個冷淡的側臉,“我看不出您讓我和一個寵物搭話的必要。繼續聊聊吧。”
萊爾急忙局促地低下頭。
“這倒是。”海倫娜笑容更甚,“萊爾,你就站在那兒吧,我讓仆人把侍酒的工具推過來。記得給這位小姐滿一杯葡萄酒。”
“好、好的,夫人”
莫名其妙。
安娜貝爾直覺不想讓旁人摻和進這場談話,黑手套包裹的手指又敲了敲扶手“母親,我不喜歡讓陌生人碰我的杯子,那樣很臟。”
她諷刺道“擺著這么一個玩意兒放在您的臥室里,也會給環境造成影響的,母親,我想他還是侍酒完畢就離開比較好。”
海倫娜并沒有反駁。
“當然,當然,我不會讓外人干擾我們親密的小談話。既然這樣”
萊爾收到了夫人的暗示,立刻說“還請小姐一起,賞臉喝杯酒吧。”
安娜貝爾瞥了一眼這家伙滿頭大汗的可憐樣,不知怎的,有點煩躁地移開。
“行。隨便。”
一杯葡萄酒罷了,她從來不為難仆人。
海倫娜的白手套緩緩合十“那么,安娜貝爾,我們剛才聊到哪兒了”
“您那只小寵物,母親。”繼承人說,“我可不相信您會這么溫柔,還是他對您做了什么”
“你想錯了,安娜貝爾,溫柔是”
“母親,您真心軟。”
年輕小姐的話好像是含著毒的冰刺,襯得被咄咄逼人的她逼迫的夫人可憐極了“男人都是些玩物,區別不過是漂亮與丑陋罷了。漂亮的東西的確可以得到一些程度的寵愛,但歸根結底,不過是東西。”
“不聽話的,您大可以直接丟棄,不是嗎”
哇。這話可真有意思。
萊爾低頭站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扶了扶自己的單片眼鏡。
他眼角的余光,則默默爬向了那雙從未見過的黑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