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吸鼻子,從未這么強烈地想哭。
真是個可怕的噩夢。
“哦。”
出乎安娜貝爾意料的是,她高高在上的小上司并沒有發表“你怎么又笨手笨腳,到底會不會干活”的批評,他只是看著那輛被魔法爆開的小綠車嘆了口氣,口吻意外溫和下來。
“沒關系,有時是會遇到難纏的客人。”
洛森沖她伸出戴著半截白手套的手“過來,我帶你去洗澡。”
難纏的客人
安娜貝爾剛想揉眼睛,抬手時卻看見了手背上的菜葉與果皮,手指還插在半片蛋殼里。
她眨巴眨巴眼睛,把眼淚逼回去,剛想默默收手,卻被洛森握了過去。
他隨手拎開了她手背上黏黏糊糊的垃圾,表情自然地仿佛是拆開了她手腕上系的蝴蝶結。
“這種事習慣就好。”
拉起摔進垃圾里的笨蛋女仆,洛森抬起戴半截黑手套的右手,往小綠車的碎片丟了好幾個魔法。
很簡單的家務魔法,還有一個回溯魔法。
小綠車拼湊完整,把垃圾吞回肚子,又吐出一個被火焰爆開的虛影。
“有客人把它當做施法媒介物了,估計是看到你在倒垃圾,想嚇嚇你。”
洛森擺手驅散虛影,拉著還在發愣的安娜貝爾走回拍賣場“客人們總是這樣,你遲早還會碰上其他的,干燥的廚余垃圾算幸運啦,我有一次運送泔水桶,結果倒霉被一位心情不好的小姐撞見那天還趕上貧民窟停水,我連家門都不敢進,只好脫掉衣服去游泳”
“以后注意別讓客人看見垃圾。”
他牽著她,拿出可靠前輩的氣勢認真叮囑“弄臟了眼睛與鼻子的他們會發脾氣。”
安娜貝爾的委屈消失了。
她堵在鼻子里的澀意卻更加劇烈。
跟著他干活的這幾天,她見識過什么是泔水桶。
“你不嫌我臟嗎”
明明嗅覺那么敏感,連玫瑰味的浴鹽都挑剔得不行。
“為什么”
洛森回過頭來,深綠色的眼睛里沒有她熟悉的笑意或包容。
這一瞬間,那抹深綠很可怕,像極了濃霧中的眼球。
“你不臟。他們才是臟東西。”
安娜貝爾停住腳步。
這樣的洛森讓她很陌生,但她不是第一次闖入噩夢的小姐,她是陪著他一起干臟活的小女仆。
“嗯。”
她反握住他的手,用力擠出一個笑來“你也不臟,布朗寧。”
洛森動動手,沒能抽開,眼底可怕的東西消失不見。
他扭回頭,輕哼一聲。
“但是你現在很臭,安妮,不要黏著我。”
“”
這只精日常嫌棄人類,忍一忍,本小姐不和夢里的智障計較。
洛森在拍賣場的工作除了扮演拍賣壓軸品,還有很多關于地下室貨品的“處理”,整理賬冊“問題”,審核客人的“身份”總之,一切能蹭到油水、又沒什么人愿意去碰的工作。
即便是同一間拍賣場的工作,當然也分三六九等大家最渴望的工作機會都在“前場”,做拍賣會的主持人、做迎賓、做侍者、做專門讓客人們放松的“服務人員”前場的工作都可以在拍賣會的客人們眼中露臉,還會定期發放嶄新亮麗的定制服裝,分配裝飾用的高級魔法水晶。
運氣好的聰明點的,攀上哪位客人,甚至可以爭取到直接離開拍賣會的機會。
而后場長年累月和各式各樣的“臟東西”打交道,既有心理上的臟東西,也有生理上的臟東西。
沒人喜歡臟東西。
龜縮在后場工作的人,要么沒機會去前場,要么缺錢缺到快死,要么就是喜歡處理后場的“臟東西”,天生帶點“癖好。”
安娜貝爾名下也有涉及某些交易的會所,但她一向管理嚴格、賞罰分明,每個員工老實待在崗位上,不存在高低之分,經驗豐富的性工作者與站大廳的迎賓小姐待遇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