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古神悄無聲息跟蹤了詹森這么久,獲取了很多信息,而詹森對蓋密爾幾乎一無所知,除了那些遙遠模糊的傳說。
在誤會解除的那一刻,詹森滿腦子都是人魚浮出海面,在銀月下輕聲吟唱,引誘他淪陷的畫面。
然后就冒出了一種全新的情緒。
詹森從來沒感受過這種情緒,據說這是人類才有的。
羞恥。
詹森在震驚的同時還感到了一絲新奇。
理智讓詹森思索,他究竟是怎么能在生命威脅解除之后,立刻就能把腦子里的畫面全部換了一種想法他甚至不想拒絕這種邀請式的誘惑,致命的危險氣息仿佛迫不及待地在催促他。
難道這就是蓋密爾毫不猶豫“追”上來的原因與同類之間產生特別的聯系,可以體會更多的情緒
詹森感覺自己的身體變沉了。
他脫下手套,攤開右掌。
一些細軟的黑色觸須從血管與脈絡里伸出,扎破了皮膚,卻沒有一滴鮮血流出。
觸須很快就縮了回去,他的手指關節微微泛青,冷得像是一塊冰。
重新戴上手套后,詹森走進了泰晤士河旁的一棟喬治王時期的建筑,這是一家私人圖書館。
小巷被倫敦蘇格蘭場的警戒條封了起來,公寓前面的道路也被占了一半,地面殘留著大片血跡。
這件詭奇的案件已經登上了今天的倫敦小報,還在每日電訊報的社會新聞版面上占了一塊巴掌大的地方,報紙用驚悚的詞匯捏造了一個游蕩在黑夜里專門伏擊他人的連環殺手形象。
是的,連環殺手。
好像自從四十年前白教堂那一系列開膛手杰克制造的可怕案件之后,這個詞就一躍成為新聞版面的寵兒。
不管什么案件,只要往連環殺手那里扯,就能引起倫敦市民的熱議。
“真可怕,今天還有人專門到這里來看熱鬧。”房東夫人看到約翰回來,立刻開始念叨。
約翰揉著微痛的額頭,疲倦地說“我最近都不會回來吃晚飯,如果可以的話,請幫我準備一塊面包,放在桌上就行了,如果晚上十點之前我沒回來,您就把大門鎖上。”
房東夫人立刻松口氣,她一邊念圣經一邊堅持等這么晚,就是想要勸告自己的房客,不要太晚回來。
因為昨晚發生的命案,驚惶不安的房東夫婦叫來鎖匠,給公寓大門安裝了新的鏈條與掛鎖,房東夫人親自握著鑰匙,只有這一把鑰匙。
約翰回來瞥了一眼大門,立刻就知道了這件事。
這種程度都不能算是推理,就是觀察細節,從旁人的表情上猜測他們沒有說出口的話。
“今天上午有一位蘇格蘭場的警探來了,我說你是一位偵探,他們說”
房東夫人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們說我是一個蹩腳偵探,搞砸過一個很重要的委托。”
約翰停住腳步,他站在樓梯上回頭說,“那個死者我們都不認識,如果沒有意外的話,蘇格蘭場的人不會再來了,因為他們什么都問不出來。不過巡警會加強對這條街以及附近區域的巡邏,這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是,是啊”房東夫人結結巴巴地說。
她看著約翰爬上三樓,關上了房門。
然后房東先生與商行職員分別從一樓、二樓伸出了腦袋,顯然他們剛才都在偷聽。
房東夫人自言自語“其實我想說那位探長先生講得不對,約翰很厲害的,他經常猜到我沒說出口的話雖然沒有福爾摩斯先生厲害,但是他比福爾摩斯先生的脾氣好啊”
她的丈夫與商行職員連連點頭。
沒人想跟一位往墻壁上開槍的偵探住在一棟房子里,就算是福爾摩斯先生也不行。
“對了,約翰搞砸的委托是什么”商行職員白天上班去了,所以不知道談話內容。
“呃,好像是布蘭登家的遺產糾紛案。”房東夫人訕訕地說。
原來那個被各家報紙翻著花樣嘲諷的蹩腳偵探是約翰商行職員很震驚,他上周丟失了一份重要的文件,約翰三兩下就幫他解決了,還把那個暗中做手腳想把他弄走的同事嚇得不輕,再也沒敢玩過花樣。
這樣的偵探蠢笨無能蘇格蘭場的人眼都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