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嚇他了,人類很脆弱,長期處在驚慌狀態里會短命的。”
蓋密爾遺憾地攤開手,他背對著包廂門,取下了銀質面具。
金色的眼睛里倒映著詹森的模樣,淺緋的唇貼近詹森的臉頰,呢喃著人類無法理解的語言“你說得對,我不看他,你也不要注意他,這是屬于我們的旅程”
詹森在聽到最后一個詞的時候,眉毛不受控制地跳動了一下,然后他的耳朵后面冒出了許多細軟的黑色小藤蔓。
蓋密爾一口含住,輕輕舔舐。
隨著他的靠近,赤紅色長發也覆在詹森的額頭與臉上,更多的黑色藤蔓忍不住伸出來,把頭發“挑”開。
“難以相信,車站上竟然會有水洼還沒有人清理”
一個男人憤怒地說,并且聲音越來越近。
蓋密爾停止動作,重新戴上了面具。
詹森身上的那些黑色藤蔓也全部消失了,他站起來,在門口看著那個帶著秘書走上火車的銀行家。
銀行家的褲腿與皮鞋上有明顯的水漬,看起來像是一腳踩進了坑里,連襪子都濕了。
銀行家正對著身邊的列車員發怒,后者只是負責搬運行李的人,并不是那位站在車廂門口接待乘客的首席列車員,所以只是低著頭往前走。
詹森透過走廊的車窗往外看,發現外面有幾個穿著法國軍裝的男人,他們在護送一位身份很高的貴族。
那是一位老人,頭發雪白,穿著一件面料昂貴的衣服,身邊帶著管家與仆人,行李箱外殼上還有家族徽章。
所以銀行家沒有得到真正貼心的服務,而是被盡快地送上了車,否則他就要在站臺等待這位貴族安置完畢了。
“詹森先生”
銀行家經過走廊的時候看到詹森,停止了抱怨,擺出一個自以為友好的笑容。
“在酒店的汽車上沒有看到您的身影,我還以為您放棄了乘坐這趟火車呢”
“一個英國人怎么會放棄威尼斯的陽光呢”
詹森終于說話了,因為他發現銀行家有意越過自己望向包廂里面,可是銀行家的視線依然透過了戴著面具的蓋密爾,就像那里什么人都沒有一樣。
這里可不是酒店了。
在這趟火車上,以姓名為“聯系”方式締造的“臨時契約”,不僅有詹森的名字,還有蓋密爾的。
正常的乘客應該會對詹森兩人視若不見,而服務的列車人員會在聽到名字、或者聽到詹森與蓋密爾說話的聲音時想起這是他們的乘客。而詹森與蓋密爾所在的地方,正常乘客都會“自動無視”,包括那些靠近他們的列車員,也會被其他乘客忽略掉的。
不正常的乘客,當然是像約翰那樣,全都能看見。
可是銀行家再次表現出了他奇怪的一面。
詹森注意到走在后面的銀行家秘書表情在迷惑與茫然之間不斷切換,他好像沒有注意到詹森這個包廂,可是銀行家停在包廂門口與人交談,堵住了通道,又等于強迫他去注意這里。
詹森直接關上了包廂門。
銀行家的臉色很難看,他惡狠狠瞪著包廂門一眼。
“鮑爾先生”秘書忍不住提醒,“萊格利斯伯爵上車了。”
再堵著路不挪動,可能會得罪那位貴族。
銀行家鮑爾氣沖沖地走到了十號包廂門口。
他踢了一腳行李箱,還高聲地吩咐秘書為他翻找物品,箱子邊角又不小心砸到了包廂墻壁。
這讓九號包廂的門猛然推開,一個女人的聲音惱怒地說“能請你安靜一些嗎,先生”
詹森把脫下的外套放在大衣柜里,這種人類的衣架蓋密爾不會用。
他正準備伸手去接蓋密爾那件夫拉克外套,忽然發現重新取下面具的蓋密爾表情有些微妙,像是在傾聽外面的動靜。
“怎么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
蓋密爾用指甲挑開八號包廂的扣鎖鏈條,無聲地把門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