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得黑夜籠罩下的城市一片扭曲。
從旅館的窗戶往外望,隱隱綽綽地像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魔鬼。
戴維躺在地板上,他懷疑自己掉進了更深的幻覺里。
耳邊縈繞著忽遠忽近的慘叫,地面在搖晃,天花板也在晃。
旅館外明亮的街道更是面目全非,像是被無盡的黑暗籠罩著,不停地有人沖進黑暗,再也沒看到回來。
“砰。”
一輛失控的汽車撞進了旅館的大門。
門框塌了,磚頭也跟著掉落一地,戴維很倒霉,被一塊飛過來的碎玻璃在額頭劃了個裂口。
可是他又非常幸運,玻璃沒有扎進他的眼睛、他的眉心沒有讓他當場送命。
疼痛終于喚醒了渙散的意志,戴維發現旅館里已經空了,他躺在翻倒的沙發后面,只有一個腦袋露在外面。
那些碎石與玻璃大部分都被厚重的沙發攔住了,僅有的一塊漏網之魚,還“幫助”戴維恢復清醒。
戴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正好看到汽車上有人艱難地往外爬。
“救命救救我”
那個女人滿頭是血,根本看不清臉。
戴維發現汽車前半截都被碎石埋了,只剩下后座的人還活著。
車門扭曲變形,根本打不開。
戴維聽不懂那個女人說的西班牙語,他拿起拖把做杠桿,費勁地把砸在車前蓋上的大塊磚石掀了,讓里面的人多了一點活動空間。
看到司機的尸體,車里哭泣的聲音更大了。
戴維的腦袋嗡嗡地響,又一抽一抽地疼痛,他扒拉了半天車門,外面突然傳來了雜亂的聲音,以及隱隱約約的火光。
他機警地躲在了廢棄汽車后面,同時對著汽車里面的女人比了個手勢。
雖然語言不通,但幸運的是,他們都意識到了危險。
女人立刻趴到車座下面,戴維也鉆回沙發下面。
噪音越來越近,戴維看見了那些舉著火把的暴徒。
他們的身上沾著血,拿著酒瓶,揮舞著木棍鐵棒,喝得醉醺醺的。
這條街有很多外國人開的商店,他們沖進去搶東西,可是人只有一雙手,看見了更好的東西,前面拿著的就不想要的,隨手丟棄在地上,轉眼間就被踩得稀爛。
戴維越來越緊張,他想要去找行李箱里的手木倉,可是他的狀態太差了,看什么都有重影,半天都沒能撥準行李箱搭扣的密碼。
很快他擔心的事就發生了,這些暴徒都是本地人,知道這家旅館,可能想要搶劫有錢的客人。
他們沖進來,撬開柜臺,歡呼著瓜分那些錢幣紙鈔。
這時街道上傳來了木倉聲。
在地震發生的四個小時后,蒙特港的警察終于出現了。
黑夜里一片混亂,被子彈射中的不止是暴徒,還有驚慌逃命的人。
于是逃出房屋的人又被迫回到了狹窄的室內。
警察救出來了被困在車里的女人,還有“壓在沙發下”的戴維。
“地震的破壞大嗎”
“醫院已經被擠滿了。”那個警官以為戴維想找醫生包扎傷口,他用蹩腳的英語說,“我們沒有多余的人手,你們必須留在這里。”
“難道沒有離開蒙特港的車”
“余震還沒結束,如果開著車出門,你的下場很可能會像這樣。”警官看了戴維一眼,指向嵌在旅館墻壁里的汽車。
戴維急切地問“火車呢還有港口的船”
警官很不耐煩地說“有一段鐵軌塌陷了,火車沒辦法開,碼頭那邊人太多,踩死了好幾個人。先生,我不建議你去那里,在上帝降下的災難面前,無論哪個國家的人都沒有特殊待遇。”
戴維發現自己的意志又在逐漸渙散,他看著那個警官一張一合的嘴,卻沒法分辨后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