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哪里開始說呢”關矜輕哼了一聲,似乎回憶起了某一些快樂的事情“從一開始說起吧。”
“我小學的時候,父親不工作,母親每一天很早就起床,然后瞪著自行車去隔壁縣的學校教書,她很辛苦。”
“我上一年級的時候,有一天一個同學問我,你的母親的頭總是歪著,我媽媽說你媽媽有大脖頸病”
“她是當著所有人的面那么說的,我委屈的趴在桌上哭,然后同桌就踹我的凳子,我站起來哭,他就當著所有人的面,扒了我的褲子。”
林熙
“鉗哨村嗎”她問。
關矜點了點頭“鉗哨村那群小畜生什么樣,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
“嗯,一群老畜生,教育出來的小畜生,對吧林總您應該很能理解我,也很同情我,對不對”
林熙沒有回答,而是問“后來呢”
“林熙。”關矜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你或許可以對我說一句,你同情我,或許我會考慮放過你。”
林熙目光定格在她的眼睛上“可你需要別人的同情嗎”
關矜低沉的笑出聲來“當然不需要。”
“我那個時候,自從那件事情之后,所有人都開始喊我的綽號大脖頸病。”
“你知道的,那時候我很小,我怎么能承受那個一個孩子能承受那個嗎”
“也就是同一年,我父親下崗了,一年級之前,他是有工作的,可他忽然被辭退,就只能暫時靠我母親一個人養家,她身體真的有病,右邊脖頸上長了一個腫瘤,那手術要花不少錢,關漠臣袖手旁觀,我父親失了業,壓根沒辦法做手術的。”
“可我爸,我爸在重新找到了工作之后的第三天,他回了家,大發雷霆,說他不想工作了。”
“我母親和他提出了反對的意見,他直接瘋了一樣的,要去廚房拿刀,說要殺了她,再殺了我。”
“我那時候都嚇壞了,嚇得只知道哭,那把廚房的刀,太鋒利了,我好怕死啊,真的。我怕他真的發瘋,真的殺了我們。”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哭聲,讓我的母親覺得,她應該和那個畜生說好話,所以,她哀求了那個畜生,想求那個畜生去睡覺,已經很晚了。”
“畜生罵罵咧咧的,扔了刀,去睡了。”
“打那一天開始,我的母親就一直,拖著脖頸上那一顆腫瘤,歪著脖子去高中教書,而我,也在后來的某一天,再一次被當眾羞辱,說我父親沒有工作,靠我媽在養著。”
她似乎已經許久沒有和任何人說起她的過往了,所以急需要一個發泄口。
人憋得久了,沒人說話,可能真的會變瘋。
林熙此刻宛若一個耐心的傾聽者,在聽著她的一切過往。
“我每一天都活在那樣的家里,父親是個瘋子,情緒不定,動不動就因為在外面受了氣,回了家,拿我和我媽發火,他會瘋狂的暴打我,我經常鼻青臉腫的上學,對別人說我是摔的。”
“而我的母親,在苦苦支撐著這個家,用微薄的薪水,供養著我們。我當時只覺得,他們應該有矛盾,但是還是我的爸媽,只盼著我媽能別那么辛苦,父親能少發點火,但就是很壓抑,我不想去學校,也不想回家里。就是那種說不上來是怎么回事的痛苦。”
林熙在關矜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回道“我理解。”
關矜嗤笑,似乎并不在意她理不理解,只想把一切都對這個將死之人說出來。
“三年級的某一天,我在院子里玩,看到了地上有很多螞蟻,它們在搬運食物,于是我跑回了屋子里,拿了一根香出來,那個老廢物平日里求神拜佛的香,我點燃了那根香,然后一只只的燒那些個螞蟻。”
“你知道嗎”關矜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有了光彩“它們全都一下就蜷縮起來,然后就呆在原地,不動了。”
林熙皺眉。
她的快感,興奮,來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