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堂伸手,將崽崽拎過來放到自己膝上,一手攬著他,一手拿起調羹,舀了一勺菌湯喂他。
其實這些菌子,都是陸景堂十分確定無可食用的,不過旁人可不曉得他有辨識菌子的本事。
為了讓阿娘安心,也為了后面那場戲,陸景堂當著眾人的面,先喝了菌湯,用自己來試,表明態度。
景年張口吞下阿兄喂來的湯,雖然是素湯,滋味兒卻十分鮮美,菌子煮出來軟嫩可口,對于景年這樣的小嫩牙而言,是比肉吃起來還適口的食物。
他專心喝湯,就忘了生氣。
陸景堂一邊投喂,一邊叮囑道“年哥兒要記住,阿兄同阿姐說的話,誰都不可說。”
景年吞下嘴里的菌子,眨眨眼“阿娘呢”
“阿娘也不能說。”陸景堂問“年哥兒能做到嗎”
他可以將年哥兒送到外面去,私下再找時間同蓉娘講,但陸景堂覺得,他的小五郎足夠聰慧,曉得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能”
景年大聲回道“阿兄,年哥兒能”
“乖。”
陸景堂摸摸崽崽軟乎乎的腮肉,又給他盛了半碗菌湯,讓他自己慢慢喝著。
陸蓉滿心好奇“阿兄,到底是什么不能說的”
“附耳過來。”陸景堂沖陸蓉招招手。
陸蓉立刻矮下身子,講耳朵送到陸景堂面前,陸景堂以手遮掩,輕聲道“這樣”
他細細講述一番,最后問“聽懂了嗎”
陸蓉既興奮,又有幾分害怕“阿兄,你確定那那東西不會出事”
“確定。”陸景堂說“有人試過,不必擔心。”
陸蓉還是害怕,她遲疑道“要不我們先試著勸一勸阿娘,說不定她就答應了呢”
陸景堂不置可否“如果你想的話,可以,別泄漏我們的打算便可。”
他由著蓉娘去試,因為他知道阿娘不可能被勸動。
他們是晚輩,是作不得主的小輩,分家這事,只能阿爹來提。
想靠言語來說服阿爹,是不可能達成的,唯有先動搖阿娘,才能動搖阿爹。
阿娘愛重阿爹,而若是他們想分家,便是逼阿爹同他父母兄弟決裂,阿爹絕不會答應。
阿娘也清楚,所以即便她愿意,她也想分家,她也不會同阿爹提。
唯有使些手段,逼阿娘提。
在阿娘心目中,阿爹比她重要。
但是。
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們。
是阿姐,是他,是蓉娘,也是年哥兒。
三房對他們的壓榨,屬于鈍刀子割肉,不見血,疼痛綿密而持久。
但若是鈍刀子成了利刃,他們幾個被刺得鮮血淋漓,便是將阿娘逼到了絕處。
屆時,無非是一個抉擇,選他們,還是選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