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沒動那沙盤,彎下腰,饒有興趣地看了看沙盤上的字。
“阿朔,你來看。”林鴻方招手呼喚孫兒,“你看這字,寫得如何”
陳朔低頭看了眼,撇嘴“不如何。”
林鴻方笑了“你三歲時,可沒這份筆力,小家伙兒這段時日,沒少下苦工啊。”
越說心中越是贊賞,不愧是他看中的小徒弟,這般年紀,就曉得勤奮刻苦了。
林鴻方哪知道,景年純粹是年紀小又沒人帶他玩兒,無事可做,把在沙盤上寫字當游戲呢,天天玩兒。
陳朔還有幾分不服氣“也不一定就是五郎,或許是陸蓉寫的。”
林鴻方搖頭“這筆跡,分明是五郎的落筆習慣。”
他看了孫兒一眼“再有,便是蓉娘寫的,寫得好就是寫得好,竟連承認旁人優秀的胸懷都沒有嗎”
陳朔慚愧地低下頭“外公,我錯了。”
林鴻方滿意撫須,剛想安撫他幾句,身后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他扭頭,正好撞見景年抱著一堆東西跑出來,一見著他,小家伙兒腳步一頓,眼睛倏地瞪圓了,像看見了拐子似的,掉頭往回跑。
林鴻方“”
陳朔“外公,你把你的小徒弟嚇跑了。”
林鴻方手一抽,險些把自己胡子拽下來,忍著疼瞪他“明明是你嚇到他,我早跟你說,莫欺負人家小娃兒。”
陳朔“”
不是,我承認我跟陸蓉那個潑辣小娘子有過節,但我什么時候欺負過他陸五了
半個鐘頭后,陸家堂屋,滿滿當當塞了一屋子的人。
以前陸楊氏沒覺得自家房子小,反而覺得房子怪大的,他們一家五口,住起來十分寬敞舒適。
然而自從她家長子中了縣案首,自家是人來人往,人潮洶涌,待客的地兒都不夠了。
陸景堂去考試,家里倒是清閑了一陣,今日又來這許多客人,陸楊氏恍惚想道,家里新蓋的屋子,堂屋也不甚大,往后若是客人再來多些,又要裝不下了。
“上回是我們招待不周。”
說話的是陸氏現任族長陸文德,陸氏在朝中當官的那位陸老爺,是他的胞弟。
陸文德笑容滿面道“這回先生可要多住些時日。”
他是在林鴻方走后,才從京城傳來的回信中曉得這位先生的身份,當世大儒啊
他那弟弟在信中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好好招待。
可惜信收到的太晚了,林大儒已經收拾行李回京了,這回說什么也不能再錯過。
林鴻方從陸族長等人的作態,曉得他身份已經暴露,不過他原本便沒有刻意掩飾。
這回過來,是打定主意要把看中的弟子收歸門下,陸氏族人知曉他身份,倒也沒什么,反而能幫著勸勸景年爹娘。
“好說。”林鴻方虛笑道“老夫這回若是得一佳徒,自要留下悉心教導。”
他回去細想過了,陸文元夫妻擔心得也有道理,五郎畢竟年紀尚幼,讓他離了父母親人,也有違人倫,怪可憐的。
不過這徒弟他是越相處越喜歡,山不來就他,他便來就山,橫豎他在京中也待煩了,有些事避無可避,原本便打算出去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