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堂笑笑沒有反駁,如今林鴻方跟他幼弟,早已有師徒之實,得了人家的教導,再反口駁回,未免太不要臉皮了些。
而且許是因為當年留在陸家村耽誤了時日,陳朔并沒有被選作皇子伴讀,或許陳家不會再牽扯進皇位之爭。
“林先生,我來接年哥兒歸家。”
林鴻方說“年哥兒已經睡下了,這么晚了,就別吵醒他,讓他在我家歇一晚便是。”
陸景堂搖頭“今日家中人多,無暇照看他,怕是讓他受了冷落,若是明日再來,恐要同我鬧脾氣了。”
林鴻方心里很認同他說的話,但嘴上要替小徒弟反駁幾句“年哥兒還小,已經極乖巧懂事,切莫苛責。”
陸景堂但笑不語,在他懷里長大的孩子,他再清楚不過。
年哥兒的性子讓他們寵得有些嬌,受不得委屈,但也好哄。
陸景堂清楚,林鴻方照樣清楚。
他揮揮手“去吧去吧,帶他回去。”
陸景堂拱手一禮,輕手輕腳進了屋子,就見他那幼弟,撅著屁股在林家的床上睡得酣甜。
陸景堂無聲笑了笑,用薄被將崽崽裹起來,抱著就走。
夜深露重,外頭有些寒涼,被子只能明日再送還回來了。
大約是因為很熟悉陸景堂身上的氣息,景年被抱起來也沒醒,甚至往陸景堂懷里鉆了鉆,睡得特別香。
陸景堂將景年抱出去,林家老仆忠伯替他拉開門,站在門口目送陸景堂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關上大門。
“老爺,夜深了,您也去安歇吧。”忠伯對坐在院中的林鴻方說。
林鴻方喝了口茶水,有些冷了,他將冷茶咽下肚,搖頭道“你說說,老夫這輩子,見了多少娃兒,怎地就稀罕年哥兒一個”
忠伯笑出一臉褶子“那是因為咱們家小郎君討喜。”
多好的孩子啊,玉做的小人兒,每回見著他,就會甜甜地叫他“忠爺爺”,吃顆糖也惦記著他。
聽說他有老寒腿,受涼會疼,冬天惦記著他,拖著家里的炭火要來送給他取暖。
這般貼心的娃兒,哪個能不疼。
林鴻方想了想,點頭笑道“說得也是。”
他那小徒弟心軟善良,對他那老仆尚且那般好,待他這個先生當然更貼心。
否則林鴻方也不會連拜師禮都不強求,就這么“沒名沒份”的給教著學生。
“你說那陸景堂,年哥兒在我這歇一晚怎了”
想到好好的小徒弟讓陸景堂抱走了,林鴻方流露出幾分不滿“還嫌年哥兒性子嬌,年哥兒還不夠乖巧”
忠伯安慰道“先生莫急,以陸解元之才華,今科必中,屆時若是留在京中做官,以陸解元脾性,定不會將家人撇在鄉下。”
陸家在京中無甚根基,雖有個遠方堂叔,但據他們所知,那位陸文敬陸大人,不過一從五品的郎中,在京城實在不值一提。
林鴻方捋著胡須,笑瞇瞇補充“是了,年哥兒想去京城,瞞著他阿娘,想跟著陸二春闈去京。”
忠伯立刻道“陸解元科舉要緊,定無空暇照看小郎君,老奴閑散,可幫陸解元分憂。”
“你啊”林鴻方虛點幾下,“給京中去信,讓他們把家中好好拾掇拾掇,將琉璃院收拾出來對了,備幾個好廚子,若是沒有,讓膠東那邊送幾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