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景年住過一次驛站,不過那房子年日已久,風吹雨打的,役差雖然會修修補補,不至于說讓驛站的房子太破敗。
但一群大男人住著,能把自己屋收拾干凈就不錯了,打掃驛舍的人也不見得愿意把到處都清理得一塵不染。
反正之前景年去過的那個驛站,到處灰撲撲的,住的房子也不干凈。
好在他們此行算是搬家,帶了許多東西,比如他家的竹席。
這是陸文元自己砍了竹子劈成細細的篾條自己編的,打磨得光滑無比,花了許多時間和精力。
但在陸文元看來,人力和時間是最不值錢的,最讓他心疼的是陸景堂買回來的那一小罐桐油。
不過這竹席刷了桐油就是好,看著亮堂,干得快,清洗的時候隨便潑水上去,一會兒就干了,一點兒不怕潮。
這席子全家人都喜歡,夏天陸楊氏將竹席拿來鋪在檐下,景年最愿意坐在上頭玩兒。
走的時候,陸楊氏舍不得家里的兩條竹席,硬是卷巴卷巴帶上了。
陸景堂想著若是在野地里搭帳篷,席子墊在身下也算當用,便由著她了。
后來這兩床竹席果然派上用場,不光在野地里可以用,住在驛站里,他們分到的屋子里,有兩間背陰,大夏天的褥子一股霉味兒,不知多久沒曬過。
上面還有沾著污漬,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
陸楊氏干脆掀了褥子,將竹席鋪在上頭,將就著睡一晚。
景年倒沒有睡那間屋子,但他早上起來,下樓梯的時候,看見一只老鼠從樓梯底下竄過去,比他阿娘的手還大,嚇得景年差點兒從樓梯上滾下去。
所以景年對驛站印象深刻,唯一一點兒指望就是吃口好的。
今天見著的這個驛站就十分不一樣了,房子屋舍并沒有新到哪兒去,但里面收拾得還算干凈。
最關鍵的是,到處都是亮堂堂的現在外頭還有些光亮,但屋里光線不如外面,要暗得多。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燃著的油燈和蠟燭,還有挑起來的燈籠。
景年家里有油燈,但是阿娘晚上若是做活兒,定不會點燈,她嫌費油,寧愿摸索著做。
蠟燭家里從未買過,景年只聽他阿兄講過,說是科考的時候,夜里會發三支蠟燭,以供晚間答題。
景年聽他形容,如今一見到就認出來了,心里涌出點兒興奮,想跟阿兄講一講。
一抬頭,卻見一個跟他二叔差不多年歲的男人,躬身跟陸景堂說著什么。
片刻后,陸景堂轉身“阿爹阿娘,你們同她們先上樓安置。”
跟他們一起進來的兩個女孩子,聲音柔柔的“老爺,夫人,請跟奴這邊走。”
陸文元和陸楊氏哪見過這場面,束手束腳,吶吶應聲,抬腳跟著兩個女孩子往二樓右側走廊行去。
景年跟著走了兩步,那個男人瞧見他,突然出聲“陸公子,這是您家小公子”
陸景堂“正是幼弟。”
男人笑瞇瞇道“咱家侯爺最喜歡小公子這般機靈聰慧的小郎君,不如陸公子帶小少爺同去”
陸景堂猶豫片刻,投來詢問的目光。
若是景年不愿意去,他自然有法子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