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外任補官,哪怕當個下品縣縣令也是好的,可依舊沒機會。
陸家是從陸文敬起家的,可陸文敬四個兒子,只有大兒子靠著陸景堂勉強算是有了出路,如何顧得上他一個隔了不知道多少房的侄子。
陸景賢可以說在京幾乎毫無根基,人脈都在大房這一邊,偏偏又因為許多外人不清楚的事,將大房得罪的不輕。
陸景堂很愿意跟幼弟多講一些事,有些話他不好跟父母講,也不好跟朋友、跟同僚講,反而能跟還在讀書的幼弟講。
景年總是能理解他,哪怕不理解,也會義無反顧的支持他,并且對他要保守的秘密守口如瓶。
所以景年知道,陸景賢曾經放下身段,跟陸景堂道歉求和。
陸景堂直接沒搭理他,連信都沒回。
倒不是他刻意打壓,若他有這個想法,能讓陸景賢書都讀不了,更別說科舉。
可是何必呢他只要一路往前,昂首向上,陸景賢以及整個三房,都會被他遠遠甩在身后,就像現在這樣。
一開始陸景賢還抱著“是不是信丟了”或者“沒看到”這種想法,后來又寄來幾封,語氣一封比一封急促,措辭一封比一封誠懇,全都石沉大海。
于是他明白了陸景堂的態度,再沒寄信過去。
景年以為,這就是撕破臉了,換成是他換成是他根本不會寫那些信。
所以現在意外碰面,陸景賢甚至笑得出來,好似毫無芥蒂,讓景年覺得莫名其妙又心生警惕。
阿兄說,這樣的人,心思藏得深,他玩不過,讓他離遠一些。
陸景賢身旁是陸芷,陸芷旁邊站著一個小郎,下巴尖細,眼神陰沉沉的。
個頭也不高,看著只有八九歲的模樣,雖然沒見過幾面,景年也能推算出來,這大約就是三叔陸文達的遺腹子,三房幼子陸景承。
可是算算年歲,陸景承只比景年小三歲,如今也該有十二了。
方才乍一看,景年差點兒沒認出陸芷來。
她穿一身成新的春衫,料子還算新,款式卻十分老舊,并不是京城近兩年流行的款式。
形容也有些憔悴,明明跟陸景賢是雙生兄妹,兩人站在一處,比起衣冠濟濟的同胞兄長,陸芷看著要長好幾歲的模樣。
她梳著婦人發髻,未聽說改嫁的消息,顯然依舊是韓家婦。
景年想到了他大姐姐,他小的時候,大人講話不避他,他記性又好,很多當時不理解的話,長大之后回想起來,突然就明白了里頭的意思。
他記得,小時候曾經聽阿姐跟阿娘說,她要絞了頭發去當姑子,不能耽誤弟弟妹妹的婚事。
景年閉著眼睛裝睡,不明白阿姐為什么要絞頭發,裝著裝著睡著了,醒來阿姐還在,頭發也還在,他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等他長大之后才明白當年他大姐姐遭遇了什么樣的事情,他從阿兄的只言片語中了解到,韓家比他了解到的還要不堪。
他因此對已經過世的三叔心生怨恨,甚至在陸文元心軟想幫濟三房的時候,同他大吵了一架。
他是子,陸文元是父,子頂撞父,是為不孝。
他從小到大沒挨過打,陸景堂幼時還被阿爹用棍子狠抽過,景年挨得最狠的一次,不過是阿娘拍了幾下屁股,他就嚎得驚天動地。
可那一次,陸文元被他氣得火冒三丈,棍子已經抄在了手里,差一點兒落到他身上。
也因為這個,景年對裴止印象越來越好,只因為他對他大姐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