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里黃澄澄的油,油香味很明顯,大半筒呢,看著不少了,家里油壺都沒有這么多油。
“咋、咋送了這些來,你們哪來的這些東西”太奶奶擔心地問,不久前這姐弟倆日子還苦得不行,怎么突然就發達了。
景年按照姐姐教給他的,眨巴著大眼睛,一臉天真地說“是姐姐的表舅舅送噠,城里舅舅哦”
“表舅繡兒哪來的表舅”太奶奶兒媳婦疑惑地問。
景年掰著手指頭,一層一層仔細講“是姐姐的外婆的哥哥的兒子。”
眾人這才恍然,長輩年紀大,都還記得,方錦繡親外婆是從外地逃難來的,是不是真有親眷在外地,誰也不知道,不過舍得給方錦繡送這些好東西,應該不會是假的。
說句不好聽的,人販子拐人也不會下這么大本錢。
景年送了禮過來,太奶奶家沒有就這么收下就算了,她家本想給點兒回禮,但是景年這么小一個崽崽,多了拿不動,少了送不出手,轉頭就讓孫媳婦搬了筐菜給景年家送過去了。
送完太奶奶家,又去方余田家。
景年有過一次經驗,第二次信心更足,拎著兩件禮物,高高興興去敲門,他去送禮,大家都很歡迎他。
不過這次,景年進了院子,聽見熟悉的聲音,下意識哆嗦了一下,拎著東西就想跑。
姐姐有壞人呀
“年寶,你跑什么”慌不擇路地小團子,一頭撞到來給他開門的伯娘身上,差點兒撞得仰倒,幸虧伯娘眼疾手快把他拉住了。
景年大眼睛一下子濕潤了,看向堂屋的眼神里透著膽怯,抽著鼻子說“怕,我要姐姐。”
他還沒有長大,打不過壞人,壞人把他抱走了怎么辦
“不怕不怕,那是你奶奶呢。”伯娘好笑道,顯然沒當回事,把景年抱起來,往堂屋走,“爹,你看誰來了”
堂屋里,方余田正和方老太坐著說話,老爺子臉色有點兒黑,方老太說得唾沫橫飛,侄媳婦兒進來了,她也沒停下來。
“大哥,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個方錦繡就是個野種,張家丫頭不要臉,給人家當外室,咱們方家收養她,豈不是給人家養外室子,說出去多丟人,咱方家老少都沒臉見人啦”
現在不流行什么小三小四的說法,在方老太的老思想里,當妾的丟人,比妾還丟人的就是連個名份都沒有的外室,比如張琳玉,就是那么個落魄身份。
景年一進來就聽見壞人在說她姐姐壞話,氣得都忘記害怕了,指著方老太罵“老巫婆,大灰狼,不許罵我姐姐”
方老太被罵得一懵,她背對著門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罵的是她,扭頭看見景年小短手正指著她,明白過后,氣得差點兒撅過去。
“你個短命鬼,你那死鬼爹媽就是這么教你的連長輩都敢罵,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說著就要揪景年過來打他。
“干什么干什么,到我家來耍威風來了。”方余田皺著眉頭喝止了方老太的動作,又沖躲到伯娘身后的景年招收“年寶,過來。”
景年發現大爺爺能管住壞人,連忙邁著小短腿朝方余田跑過去。
“你怎么來了手上拿的什么”方余田捏了一把小團子軟嫩的腮肉,小家伙長胖了,看來方錦繡沒虧待這孩子。
景年把禮物放到方余田手邊的桌子上,一樣樣指著說“這是糖果,很好吃的哦,這是油,炒菜用噠,是我姐姐讓我送來的。”
“這些東西哪兒來的”方余田問。
其實他已經聽方老太說過了,說方錦繡收到了她“親爹”送來的包裹,說她身世不堪,讓他把方錦繡攆出去,不許她姓方了。
這糊涂老太婆的話,方余田頂多只信三成,就算景年不來,他也準備打發她走了。
景年把在太奶奶家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包括表舅是哪個表舅,跟姐姐是怎樣的親緣關系。
方老太聽完,心里隱約有點兒相信,她是見過方錦繡外婆的,她們年紀相仿,還是鄰居,年輕時對那個文雅有氣質的女人,有多少羨慕嫉妒,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