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們一照面,負責照顧小少爺的仆人就立刻帶走了津島修治,仿佛澀澤龍彥會是什么洪水猛獸一樣。
此時,澀澤龍彥坐在榻榻米上,有閑心地打量津島修治的外表,對方的頭發是黑棕色,不是純黑,眼眸是鳶色,有著一絲他熟悉的虛無,那不正是他以前照鏡子會看到的神色嗎
棕發男孩坐在他的對面,黑色的素凈和服,用純然的目光注視著白到發光的澀澤龍彥,“你是第一個能通過我父親允許的人。”
澀澤龍彥淡然地說道“因為我給了他無法拒絕的好處。”
棕發男孩,即養在家族內部的津島修治用天真無邪地口吻道“我是被父親賣給你了啊,你出了什么價格”
負責看著兩人的女仆一臉緊張“修治少爺”
津島修治看向女仆,眼底似乎有冰涼涼的東西悄然滑過,留下黏膩而細微的痕跡,他失去反駁的興趣,“好吧,我說錯了。”
澀澤龍彥冷眼旁觀著他在家族之中的態度,進入初次見面的對話階段。
“我能稱呼你為修治君嗎”
“隨便。”
“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不知道,也許有一個大人眼中好聽的姓氏。”
十一歲的津島修治咬字清晰,嘲諷著澀澤龍彥利用姓氏接近自己,而沒有這個姓氏,便失去了威懾力。
澀澤龍彥對這個幼崽絲毫不動氣,果真是被養起來的金絲雀。
他漠然的目光一下子刺痛了津島修治。
好疼啊。
好想逃走啊。
我想要離開,可是父親不會允許的。
津島修治想道,上一次這么疼的時候,是偷聽到父親和老師的對話,老師認為他應該外出上學,接觸更多的人,而父親不屑地說道“在學校里又能學到什么,他要學的是上流社會的東西,那些頑皮的平民孩子會帶壞我家的修治。”
年幼的津島修治不止一次聽見這樣的言論,遭到洗腦,認為父親只是對自己的保護欲過于強烈,后來他才發現后面還有一句話
“他只需要乖乖的聽話。”
聽話
他的哥哥姐姐正常長大,只有他被如此對待
津島修治的目光越發空洞,這一切是怎么變成這樣的好像是從他四歲要求仆人帶自己出去玩,中途碰到一個長得像自己哥哥的少年,他萌生了惡作劇的念頭,故意喊出“哥哥”的稱呼。
他以往會失敗的。
誰知道仆人們太笨了,或者是太“聰明”了,明明對方根本不是他的三個哥哥,還是誤以為對方是津島家族的孩子。
他在外面玩了一整天,被送回去,事后得到父親勃然大怒的巴掌。
再之后,好像什么都變了。
“我是澀澤龍彥,你接下來的寫作老師。”澀澤龍彥的聲音把津島修治拉回了現實,津島修治乖巧地問道“寫作寫作文嗎”
澀澤龍彥微微一笑“是寫小說。”
津島修治迷茫,瞳孔倒映著光線,一望見底,晶瑩剔透。
“小說是什么”
多么惹人憐愛的一只金絲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