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德萊爾的眼波在搖曳,好似浪蕩的巴黎,夜晚的明珠。
“我以為他會抓住你這朵惡之花。”
魏爾倫的神色一滯。
惡之花
用這樣不妙的詞來稱呼他是何意
波德萊爾深深地說道“太遺憾了。”
法國的超越者看似很多,然而比不上英國,他收下有超越者潛力的阿蒂爾蘭波為學生,為對方安排了一條順暢的道路。原本與法國“人造之神”保羅魏爾倫搭檔的機會輪不到十六歲的阿蒂爾蘭波,兩個空間系異能力者成為搭檔是一種能力上的重疊和資源浪費。
是他看好保羅魏爾倫的未來,動用了關系,搶到了這個機會,有保羅魏爾倫的異能力“平行集”從旁協助,阿蒂爾蘭波在做任務的安全系數會增高,兩人也可以培養出搭檔的默契和感情。
誰知道戰爭尚未結束,在境外竊取情報的學生就出了事。
法國花費大量心血制造出來的“人造之神”,終究是一個異于人類的自私鬼,保全了自己,放棄了三年生死與共的搭檔。
波德萊爾已經查了魏爾倫好幾年,偷偷去過日本一次,見識到了橫濱租界爆炸的地址,確認自己的學生死無全尸。直到近期看見魏爾倫對阿蒂爾產生了一絲眷戀,他倍感諷刺,“但凡你帶回他的一點遺物,我也不會這么憤怒,你將他徹底的留在了那個國家。”
“你讓我們國家的超越者死在異鄉。”
“寂寂無名而死。”
“那該是多么寂寞的一件事。”
他的學生喜歡熱鬧的世界,喜歡溫暖的夏天,卻死在了偏僻之地的春天,沒有見到盛夏之后,戰爭結束的那一天。
“保羅魏爾倫。”
“因為你的失職,你讓法國在異能大戰上蒙受損失。”
“我以巴黎公社領導人之一的身份,將你驅逐出巴黎,離開我的視線”
從容不迫的魏爾倫終于被打破了平靜的表面,如同往他的心湖里砸下了大石頭,自己竟然被人驅逐出巴黎他不敢置信地說道“你憑什么說是我的失職只因我活著回來了”
“沒錯。”波德萊爾冷漠的說道,“你死了,法國可以把你體內的力量收集回來,再造一個超越者。”
“一位天然的超越者的死去,意味著什么你不會不知道,這個世界就是這么殘酷,他的命比你更有價值,成長性更高。”
“你在憤怒什么”
波德萊爾發笑,嘶啞的笑聲是巫師的詛咒,“當你選擇背叛阿蒂爾的時候,他可曾如此憤怒過嗎”
魏爾倫的瞳孔閃爍一下,掩去心悸,站起身,懶得再陪這個老家伙裝聾作啞下去,“一開始看好我的人是你,現在對我有偏見的人也是你,你下達的命令對我無效,我是法國政府的人,不單單是巴黎公社的人。”
在魏爾倫要離開之前,波德萊爾在他的背后幽幽地說道“我多希望背叛法國的人是你,不是凡爾納,這樣我就能親手擊殺你,可惜啊,你沒有這個膽量,你的心中沒有對和平的信念。”
“法國政府造就了一個無心無情的怪物,那個怪物就是你,不是人類,亦不是真正的神明,你介乎于二者之間,什么也不是。”
“在你放棄我的學生的一剎那,你就拋棄了珍貴的人性。”
“多么遺憾,多么可悲啊。”
“你那具美麗的皮囊之下是虛無一片的靈魂,連一個愿意去注視你的人也沒有,你既美,也丑陋,將會在無人呵護的土壤下漸漸枯萎。”
魏爾倫的身影如石像一樣定格了數秒鐘。
他隱藏著冰冷海浪的藍眸寂靜無聲,拍打在暗礁上,撞擊在高山懸崖的峭壁上,船只遠離了他,城市的喧囂也離他而去。
有什么東西仿佛一頭撞死在了巖石上,發出了戚戚哀鳴。
是海鷗嗎
向往自由的心,永遠被束縛在法國。
銀發青年發出一聲嗤笑,“這就是您的教誨嗎”
“可惜,您不是我的老師,我生而為超越者,沒有童年、沒有親人,無人有資格來當我的老師。我與您之間的聯系就是蘭波,他死了,您就安安心心過您的生活,輪不到您來對我指手畫腳。”
“我本來就是一個人,不會有人理解我。”
浪漫無情的北歐之神遠去,與現實恍若平行,沒有人能留下他。
熱鬧的沙龍,孤寂的沙龍,人群散了,便沒有了那份相聚的氛圍。波德萊爾的指尖生長出一枝花,那是人心的惡意凝聚的力量,美得絕望。
法國,需要魏爾倫。
波德萊爾判斷出魏爾倫背叛了蘭波,卻不能殺死魏爾倫。他癡癡地注視著這朵魏爾倫身上的惡之花,眼睫磕碰,有波光粼粼的水光,他的眼角流露出一抹對美的迷戀與沉醉的哀傷。
“阿蒂爾,愿你不再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