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曦和還是有些擔心,特意命凌霄帶人守在樓梯口。她自己殷勤地倒水,給王樂瑤扇風,“可以啊,剛才我還替你捏一把汗。”
“表姐以后別給我出這種難題。”王樂瑤伸手接過水,喝了下去,“我真的是險勝。”
“勝了就好。”桓曦和笑嘻嘻的,“一會兒還想去哪里逛逛今日阿瑤的所有花費,都由姐姐我包了。有妹如此,家門甚幸。有女如此,大梁甚幸啊。”
王樂瑤剛想回一句,眼角卻瞥見屏風那邊有道影子虛晃了晃。
那里有人
她迅速起身,給桓曦和遞了個眼色。桓曦和膽子大,將她拉到身后,自己慢慢地走過去,然后一把拉開了屏風
屏風后面的人,猶如驚弓之鳥,抱著自己的頭,“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公主”桓曦和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眼前穿著平民的衣裳,頭發凌亂的,竟然是廢帝最寵愛的公主姜齊悅。
姜齊悅在建康被攻破的時候,由她的母妃遣幾個信賴的宮人護送出宮,所以才沒被蕭衍抓住。但是這幾個月,她猶如喪家之犬,東躲西藏,那些宮人忍受不了,紛紛跑了,最后只剩下她一個。
一國公主,淪落到這種下場,實在令人唏噓。
王樂瑤還清楚地記得當年,去謝家給謝羨慶祝生辰的時候,姜齊悅也來了,穿著華美的衣裙,坐著御賜的金根車,羨煞旁人。眾人都知道她喜歡謝羨,謝羨走到哪里她就追到哪里。若不是王謝兩家早有婚約,廢帝一定會招謝羨為婿的。
姜齊悅也沒想到會是這兩個人,她趁亂混進洛陽館里來,就想找點吃的。
幸好有個小跑堂看她可憐,容她在這里躲了兩日。
“怎么辦”桓曦和把王樂瑤拉到一旁,看向坐在榻上狼吞虎咽的女子。
王樂瑤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昔日的公主,如今就是一個乞兒,威儀和尊貴都沒有了,只是本能地要填飽肚子。把姜齊悅交出去,絕對比把她藏起來容易得多。一旦被蕭衍發現,可能還會連累到兩家。
可王樂瑤忽然想起永安寺劫持自己的那個人。
自己的一念可能是別人的生死。
“我聽父親說,皇帝把廢帝和廢太子都殺了。”桓曦和在她耳邊低語道。
王樂瑤聽了后,震驚不已。
自古新君登基,對于前朝的皇室,無外乎兩種做法,或囚禁,或流放。蕭衍登基之前,曾跟大臣約定過,會放廢帝和廢太子一條生路,讓他們善終。這才壓下了朝堂上極力反對的眾臣,得以順利登基。
難道,他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姜氏皇族趕盡殺絕了
王樂瑤覺得渾身冰冷,那兩個人,曾經鮮活地站在自己面前。尤其是廢太子,總是和顏悅色地同她說話,有時候,還會幫她去秘閣里找外面很難找的書。雖然廢太子是父親的學生,多少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才會幫忙。但堂堂太子肯花時間幫她這種小忙,已經很難得了。
“外面到處都是陛下的人,只能先把她藏到未央居去。”王樂瑤試圖冷靜地分析,“這事你我都扛不住,更不可能將公主平安地送出城。我得回去告訴伯父和長公主,請他們定奪。”
總要為姜氏留下一條血脈。漢人的朝代更迭,有條不成文的規矩,不絕人脈,歷朝歷代的新主都會奉行。
蕭衍卻打破了這個慣例,實在是太狠了,狠得令人心寒。
“阿瑤,你可想清楚了,幫她得冒很大的風險”
“盡力而為吧。”
桓曦和覺得阿瑤以前是不會管的,大概姜齊悅讓她想起了廢太子。怎么說廢太子跟她的父親都有數年的師生之情。
人的心也不是鐵石做的。
而且,桓曦和知道姜景融隱秘地喜歡著阿瑤。只是阿瑤在男女之事上遲鈍得很,這么多年都沒看出來。
外面忽然傳來敲門聲,屋中的三個人瞬間都緊張起來。
姜齊悅已經被訓練得似兔子一般,一下就鉆回了屏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