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太后,眾人都起身到門口相迎。
王樂瑤看到這么多人,也愣了一下,不過她很快恢復鎮定,笑著說“不用多禮。都坐下吧。”
她今日穿著繡孔雀紋的大袖裳,絳色團花羅裙,一條紫色的佩帛挽在臂間,行走間優雅飄逸,氣態華貴。在一眾寒門出身的女眷之間,有種名山大川,令人仰止的感覺。
張太后看她戴的是自己春日宴上賜的步搖,明艷照人,心中歡喜,伸出手道“這步搖真是襯你,好看得很。昨日累壞了吧二郎怎么沒陪你過來”
王樂瑤順勢握著她的手,坐在她身旁,輕聲說“陛下公務繁忙。”
張太后不高興了,拍著她的手背,“再忙也不差這半日,連陪新婦的時間都沒有他要是對你不好,你就跟我說。我拿藤條抽他”
王樂瑤忍不住掩嘴笑起來,“母后說笑了。”
太后打量她,“天這么熱,你怎還穿領子這么高的衣裳可別悶壞了。”
王樂瑤不自然地整理了下領子,“我吹不得風,不礙事。這是我給母后繡的扇面,想著天熱了,正好可以拿來扇扇,希望母后別嫌棄。”
竹君把一個錦盒呈上,如意接過,打開來,扇面繡的是松鶴,扇柄選的是黑竹,垂掛綠色的穗子。
“你怎知我喜歡綠色”張太后歡喜地把扇子拿起來,愛不釋手地翻弄,“你的手怎么這般靈巧繡得真精致,顏色也配得好看,我怎會嫌棄喜歡都來不及。如意,你快看看。”
左右紛紛附和,還露出艷羨的目光。她們的兒媳進門的時候,只會在外頭買些東西,或者隨便做幾條帕子襪子的糊弄她們。人家高門之女就是不一樣,送的是多么風雅別致的東西,還是親手繡的,名門之女的繡品可是不多見的,看把太后老人家哄得多高興。
如意垂眸說“殿下系出名門,眼光自是無人能比的。”
其實論繡工,如意也是不輸的,但構圖配色這些,卻遠遠比不上。這是眼界和修養的差距。
王樂瑤又讓竹君把準備好的東西交給衡陽郡公夫人趙氏,山陽郡公夫人陳氏等人。陳氏大病了一場,人輕減了很多。她聽到王氏女還是做了皇后,本是不想來的。如今人家可壓在自己的頭上,肯定要給自己難堪,沒想到她竟準備了禮物。
趙氏的是一條珍珠項鏈,陳氏的是一串紫檀佛珠。
王樂瑤想著,趙氏上回盯著她的項鏈看,想必很喜歡。但那是御賜之物,不能轉贈,所以她就另尋一條陳色差不多的。陳氏吃齋念佛,打扮也比較素凈,送她佛珠最好了。
其余的人,王樂瑤也不熟悉,所以沒準備東西。只不過她跟人交談兩句,就能把人認出來,詢問家里的情況,應對得體。
趙氏一邊擺弄項鏈一邊暗嘆,難怪都說要娶高門婦。面對這么多人,游刃有余,絲毫不怯,她們這種寒門可是幾代都養不出來這樣的女兒。陛下娶了王氏女,感覺蕭家整個門庭都被抬高了。
“陛下駕到”
殿上安靜了一瞬,王樂瑤的手不由自主地發抖,整顆心都揪住了,她不想見他。
張太后笑著打趣“還說公務繁忙,這不是巴巴地追來了我就說新婚燕爾的,他哪里舍得下你。”
話音剛落,蕭衍就進來了。皇帝高大英武,負手而立,穿著絳色的長袍,跟皇后今日的裝扮倒是極為相配。
眾人都起身行禮,蕭衍注意到王樂瑤起身的時候,扶了下憑幾,秀眉輕蹙。
“不必多禮。都坐著吧。”蕭衍說。
“過來坐你媳婦旁邊吧。”張太后招手,還不忘炫耀手里的扇子,“這可是你媳婦親手為我繡的。”
王樂瑤只感覺到一道熟悉的黑影壓過來,嚇得面色蒼白,本能地后退一些,整個人都僵住了。
蕭衍坐下來,看了扇子一眼,“皇后有心了。”
蕭衍徹夜未睡,他試圖說服自己,一切都是王家和她父親所為,她是毫不知情的,不該遷怒于她。早上批閱奏疏,聽蘇唯貞說,昨夜她差點傷了,便開始坐立難安。昨夜,他確實急怒攻心,但也只是一次,怎么如此嬌弱他離去時未仔細查看,不知她傷得到底如何。聽宮人說她自己到壽康殿來,便忍不住過來了。
可她明顯在怕他,渾身都在抗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