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婦人背著小兒,手里還牽著一個,大概著急要去米鋪,撞了王樂瑤一下。
她力氣很大,王樂瑤險些被她撞倒,倒退兩步,幸好被蕭衍抱住。
“你怎么走路的”竹君斥道。
婦人看他們衣裳整潔,也不像顯貴出身。但是那個男人高大威武,眉宇間極有氣勢,怕是軍中之人。她怕自己被訛上,忙說“只是撞了一下而已,不會傷到的吧”
竹君氣不過,撞人還這種態度恰好這時婦人背后的小娃娃哭了,她一邊哄著一邊說“阿娘去買麥子,咱們馬上就有東西吃了,不哭不哭啊。”
王樂瑤拉住竹君,低聲道“算了。”
那婦人也顧不上他們,趕緊擠到人堆里去了。
蕭衍帶著王樂瑤繼續往前走,只不過把她整個人攏在懷里,沖撞都被他擋住了。
等他們走到大市的邊上,看到很多人在排隊。這里有人維護秩序,像是市役一類的,所以比剛才的境況好得多。排隊的人大都衣衫襤褸,瘦骨嶙峋,嘴里不停地在。王樂瑤看到門口的匾額上寫著六疾館。正想問蕭衍這是哪里,看到門旁邊一個熟悉的身影。
原來蕭宏也在這里,好像正在跟營造的工人商量補修房子的事。
他看到阿兄竟然帶著嫂嫂來了,萬分驚訝,忙走過來想要行禮,蕭衍按住下他的手,意思是免了。
“情況如何”蕭衍問道。
蕭宏回答,“人實在太多了,排隊都排到了城門外面,坐館的郎中卻只有三個,人只能一點點放進來。聽說是免費看診,國庫給藥,分文不取,還有從臨近的郡縣趕來的。很多人餓著肚子,排了半日,也不敢離開去買吃的。我已經叫建康令去調麥子,一會兒就在旁邊設個粥棚。”
蕭衍點了點頭。
王樂瑤這才聽明白,這幾日蕭衍到底在忙什么,原來是建這個免費的醫館給貧苦百姓看病。她從小觸目所及的,皆是錦繡繁華,節令變更自有人登門裁衣,四時不同,食物也會隨著變化。家里人培養她那些高雅的六藝,學管家,學女紅,而不會讓她沾染人間的一點污穢。對于一個士族貴女來說,重要的是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淑女,做一個稱職的世家婦,因為她的人生永遠都不會跟百姓的貧病有關系。
眼下剝去那層錦繡繁華的外衣,露出里面的真實,很多人會為了一袋麥子奔波,也有很多人連病都看不起,需要國家出錢。這樣的景象不可不說顛覆了她以往所有的認知,震撼無比。
蕭宏把兄長拉到一旁,輕聲道“阿兄,你怎么把嫂嫂給帶來了這里又臟又亂,她出身高貴,怕是受不了這些。”
蕭衍看向王樂瑤,見她怔怔地出神,說到“她是皇后,總要知道自己治下的子民是如何生活的,見識一下也好。我問過她,她自己愿意來。”
蕭宏便沒再說什么。可心中卻不贊成,鳳鳥怎可落于草泥之中她那樣的人就應該用金屋華服養著。但他怕說多了,阿兄會起疑。
“看來一座六疾館還遠遠不夠。”蕭衍望著長長的人龍說。
“是不夠,但找合適的屋舍,再調集人手,藥草,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以我的能力,短時間內,也只能籌出這么一個。”蕭宏愧疚地說。
蕭衍道“你已盡力了。這段時日,都城諸事繁忙,還要籌辦六疾館,辛苦你了。”
“阿兄別這么說,皆是我分內之事。像您說過的,若不思為百姓立命,為后世開太平,就枉居此位了。”
蕭衍點頭,又跟他閑聊兩句,兩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入王樂瑤的耳中。蕭衍說的話斷斷續續地傳入王樂瑤的耳中。平日他從來不約束自己,也不跟她講什么大道理,今日卻用他自己的方法,給她好好地上了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