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從下方伸出來一只小手按亮了廚房的燈,黑發藍眼的小男孩捧著已經空空如也的玻璃杯,眼下帶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讓人懷疑他隨時都會昏死過去,頂著這副無論誰看了都一定想致電兒童保護協會的模樣,小孩機械地洗完杯子,放在一旁瀝干水分。
今晚他試了一下安室先生推薦的梅昆布茶,除了有點咸以外似乎還是沒增添多少睡意明天拜托蘭去一趟醫院、不,還是找灰原拿藥吧。江戶川柯南盯住天邊彎成鉤子的月亮發起了呆。
距離警官的死亡已有整整一周,他這段時間精神狀態都不怎么好,總是會在各種地方走神,不過所有人都理解他。作為被關系親密的警官以生命為代價救下的孩子,和直升機上任務記錄的攝像頭一起親眼見證了那具讓人擁有無限安全感的身軀被火焰吞入直至虛無,這種沖擊下連警視廳的人也一度想給他安排心理醫生去開導,結果都被拒絕了。
柯南并不是在意這個而輾轉反側,他只是在每個夜里會反復回憶那天最后的一幕幕。
警官的死實在是太過于倉促,就好像背后有一只無形的手強硬地推著他去赴死,蒸發掉他最后的求生意志,以至于警官如此義無反顧、毫不留戀地自我了斷。
對,是自我了斷。
只有結束后的柯南才恍然,他的兄長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著出來。
明明可以讓基德帶著自己走,明明可以和其他人一起在最后的爆炸發生前就離開,明明可以選擇一個所有人都存活的結局。
可是他卻斬斷一切退路,將自己置于不可逆轉的死亡中從六百多米的高空墜落進底下的一片火海,他、還有他們,甚至沒有辦法去僥幸警官是否還能活下來。
那個人是故意的。
一開始,柯南會篤定那月要去頂樓也是因著收到另外幾位警官托他轉達無比真情實感的怒罵,雖然不太能明白發生了什么,赤江那月并未和賓客一起撤退這個信息還是被他提取了出來,小偵探看看手機屏幕又看看以為一切結束準備開溜去找警官的死對頭,果斷扒住基德手臂硬是把他拖到了頂樓展示臺。
無他,在聯絡橋重新封鎖、整棟樓隨時有爆炸風險的情況下,只有頂樓還有一線生機警視廳的直升機柯南都坐過好多次了,他自然熟悉這套救援流程,如果不是后來那里被點燃,又隨時有被狙擊的風險,他們根本沒必要
那時他唯一的疑問就是為什么那月哥不直接趁二次封鎖前走橋過,而要選擇最后只能從樓頂離開,柯南本來以為他是想順手保護一下那顆日落之鉆,后來那副不在意的模樣跟寶石無所謂的發言卻恰好相反,如果不是為了寶石而來,又為什么會但柯南同樣了解自己和那個小偷,他們兩人絕對不可能丟下警官一個人在火海,要是對方不主動來樓頂找他們,說不定還會不小心達成三人死傷成就。
就是在想到這里之后,現在的柯南才無比清楚地意識到了一個事實,不管去不去展示臺,不管有沒有他們,那月哥都是會死在那里的。
他永遠拉不住一個主動渴求死亡的人,可赤江那月,他的兄長和偶像,他偵探路上從未離去的老師,若無外力,怎么會毫無征兆地對死亡產生了興趣。
小偵探第一時間就想起祭典那晚偽裝成兄長模樣的特殊罪犯a,他醒來時那顆櫻花樹下就只剩自己和那月哥兩人,再結合一下把他帶走的就是那個a,偵探輕而易舉地推出警官和a在自己醒來前一定談過了什么,那些足以進一趟icu的傷不出意外也是由此而來。
那么,赤江那月的死亡也和a此人有關嗎
小孩扣在桌沿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收緊,他本有機會更早發現本來是有機會的,他應該更早想到警官若不是主動求死怎么會獨自留下來,或者更早發現最后那一分鐘飛越斷橋時根本沒有足夠的起步距離,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送他們兩個人一起活下去。
那月哥在選擇即使是面臨死亡也要用力把他丟向安全的地方,丟向鮮花鋪路的未來時,會想些什么、落進火焰里時,又是否還在笑呢。
偵探肯定是聽懂了警官最后的那番話,覺得對方難得說錯。誰能替誰成為太陽赤江那月從來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