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大抵能猜到禪院甚爾后續的遭遇,不過這與他無關。
他正在思考一些事。
月光透過窗欞灑入室內,鐘離坐在床沿,一手方在床頭柜上,手指輕點桌面,臉上是些許沉思之色。
最開始的時候,他并不想理會此方世界的權謀陰私之事。
他只是個借用一處立身之所休假的老巖神,這個世界自有其運轉的規則,若仗著并非此世之人的身份便對這個世界妄加涂改,也未免太過狂妄了。
他只是被動地將過界的人打出去,不主動出擊,也不輕易饒恕。
然而世事之無常便在于此,鐘離從來到這個世界的最開始就與注定坎坷的關鍵人物生了因緣。因果不斷,則紛爭不休。
因為看到了荒霸吐實驗體而阻止了他避世而居的夏目漱石、因為住所是無人老屋而上門騷擾的小組織成員、因為看到了監控錄像而興致盎然的條野采菊、因為得到條野采菊故意泄露的情報而摸上門的港口黑手黨。
因果的鏈條一步步發展,看似巧合的事件,仔細想來卻帶著些許的刻意。直到這次出門看個音樂會都能遇到詛咒師和禪院甚爾,讓他確定了某件事。
檢測到世界意識投下注視。許久未出場的系統發出毫無波瀾的電子音,宿主的命之座投影已被命運之河包裹,除脫離世界外,無法自主剝離。
命之座是生活在提瓦特的每一個生靈都擁有的、象征己身的星座,其包含了生靈的一切真實與虛無,看得見的如容貌、性格、實力,看不見的如命運,都包含在命之座中。
而神明的命之座又與普通生靈不一樣,他們所處的位置高于星空,命之座便是其本身,命運的洪流通常情況下很難影響到他們。
除非像現在這樣,因為異世法則的不同,而將命之座投影于高天,又被命運之河裹挾。
祂想留下我。鐘離思考著說道,此方世界為何如此渴求神明
回宿主,因體系雜亂,綜漫類世界有極小的概率基石不穩,世界bj188遠未達到崩壞的程度,尋找固定用的楔子僅為本能。系統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此事是系統考慮不周,作為賠禮,系統將立刻為宿主搜尋下一個世界
不必了。
鐘離沒等系統說完便果斷拒絕,他看了看身邊,中原中也正睡在那里,男孩沒什么安全感地在被子里縮成一團,一只手攥緊了他的衣角,呼吸聲輕輕淺淺。
鐘離輕手輕腳地將男孩的手取下來塞到被子里,又掖好被角。
他站起身,轉身出門。手中有光點隨著他的走動逐漸凝聚,最終化為一柄長槊,我既然已經與他生了因,便要對此事的果負責到底。
這也是宿主的契約
不。他打開了房子的大門,這是約定。
而這約定的履行便從解決那三百萬的懸賞開始吧。
鐘離微微側頭,對著那看似空無一物的黑暗說道“中也,我暫且出門一趟,門外那些人你不必管,安心睡覺便是。”
“嗒”
微不可察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中原中也光著腳從陰影中走出,雙眼中毫無睡意。
“先生去哪”男孩用短句說道,“是因為我嗎”
他只是因為剛“出生”而比較單純,并不意味著他是個傻子。
或者說,短短月余時間,就能從原本不會說不能走的狀態恢復到用短句說話和緩慢行走,體內封印了荒霸吐的中原中也已經表現出他非人的一面了。
鐘離沒有正面回答男孩的話,“只是一些小麻煩,我去去就回。”
“我又要在后面嗎”中原中也看著鐘離,語調古怪但清晰地說道,“我有異能,我想幫先生。”
他真正清晰的記憶是從與鐘離相遇開始的,而從最初的最初,他的先生便一直牢牢地將他護在羽翼之下,仿佛磐石般堅定不變,令人安心。
但,就在剛才的某一個瞬間,他卻有種自己即將永遠失去先生的錯覺。
那突如其來的心悸幾乎是立刻令他清醒過來,卻又下意識地沒有立即睜眼,而是只開了一條小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