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索額圖和明珠沒有在康熙早年就內訌消耗國力,讓漢臣們暫時擯棄互相攻訐攜手并行;
他還讓康熙更改了剃發令,替史可法建了廟,杜絕了好幾場未來可能發生的文字獄他在這么小的年齡,就已經做了這么多的事。
可這些事,在浩瀚的歷史面前,都可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胤礽在用這些小事不斷敲擊著歷史慣性的車輪,尋找著可能改變歷史方向的辦法。
然后他發現,要串起這些事,他的智慧謀略都不夠,甚至現在能做到的事,隨著他年齡增長,將越來越無能為力。
康熙會放心小孩子對他政務指手畫腳,但絕對不會聽從一個逐漸長大的太子的話。
他無可奈何。
唯一破局的方法,就是以自己為棋子,自己手持利劍踏入棋盤中。
這樣的后果,大概就是不但這太子不能繼續當下去,可能連得個有溫泉的大莊子當圈禁地都難了吧。
咸安宮是你唯一的歸宿,請。
胤礽又擦了擦眼淚。
外祖父這顆星星的黯淡,讓他想到了太多太多悲觀的事,更讓他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有多孤獨和無助。
其實躺平了就好了,可他都到了這個時代了,不甘心。
以前他還可以對外祖父哭一哭,對將死的外祖父說自己想改變大清,想實現抱負。
現在他連說話的人都沒了。他和任何人說這些話,都只會害了別人。
胤礽把臉埋在膝蓋上,肩膀微微顫抖,渾身都在顫抖,也不知道是哭的,還是怕的。
這時候,一個人坐在了他身旁,輕輕地嘆了口氣。
胤礽抬頭。
和他一樣坐在臺階上的是索額圖。
索額圖現在老了十歲似的,花白的胡子都打了結,看上去很久沒有處理過了。
他是傳統的老滿洲貴族,所以剃發令改變之后,他仍舊把腦門剃得噌亮。現在噌亮的腦門上全是亂糟糟的短發茬,看上去就像是荒野里的雜草。
索額圖的袍子也皺巴巴的,身上沒有任何裝飾物。他坐在這里的時候,不像個朝中大官,倒像是沿街要飯的老乞丐。
很難想象,索額圖會因為噶布喇的去世頹廢成這樣。
在外面,許多人都說索額圖和噶布喇不合。他們都說噶布喇作為嫡長子認為索額圖搶了他的風頭,索額圖作為厲害的庶子看不起無能的嫡子哥哥。
“叔外祖父。”胤礽自己眼淚還掛著,卻不忘安慰索額圖,“別哭了,外祖父會難過。”
索額圖毫無形象的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和眼淚,哽咽道“他要難過,就從墓地里鉆出來罵我啊。他從小就愛罵我,自己還生著病都要從病床上爬起來罵我,現在怎么不爬起來了”
胤礽含著淚失笑“外祖父真的從墓里爬出來,你就該害怕了。”
“我怕什么我從來沒有怕過他”索額圖低吼道,“我那個阿瑪,你知道吧”
胤礽道“知道,索尼大人。”
索額圖道“我阿瑪,他特別看不起我,特別討厭我”
胤礽道“啊還有這事”
索額圖道“我是庶子我娘剛生下我不久就犯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