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他知道的時候,想到昔日那句意味深長的“陛下知道”,暗恨自己遲鈍。
云遙知道的不算晚。
花滿樓開張后,因江南富商都不敢出頭,第一個登門的反而是今上,攜著皇后前來。
這不是很難以預料的事。圣上本就盛贊過玉京花滿樓的招牌菜,還題了名,如今花滿樓在云州有了分樓,還上新了幾道菜,圣上又正好在云州,可不得第一時間趕來品嘗新菜。
他們要是不來才奇怪,沒必要刻意避嫌。
謝重錦和陸雪朝這回沒低調,帶著儀仗就浩浩蕩蕩來了,半點兒不掩飾身份。
樓里的伙計哪里見過這種陣仗,要么不來人,一來就是當朝帝后,一個個慌得六神無主。
還是一名瘦馬出身的管賬男子最先勉強冷靜下來,一邊把帝后迎到最好的雅間命人趕緊上菜,一邊眼神示意跑堂伙計,立刻去通知少夫人和江老爺。
這種級別的客人,他們這種小人物可沒資格接待,不然就是輕慢,必須得要老板親自出面。
盡管他們都知道這酒樓是被玉京花滿樓的老板買下了,但因謝重錦和陸雪朝都沒在明處現身,他們能找到的最高負責人只有江岳云遙。
江府。
聽到帝后親臨的消息,云遙驚得失手打翻一個杯子。
“快去尋陸公子和謝公子。”云遙立刻道。
他們才是花滿樓真正的主人,按理說應是要他們去面見圣上。
這兩位也曾面過圣,圣上想見的說不定就是他倆,旁人都沒這個資格代替。
小廝卻為難道“少夫人,我們不知道那兩位公子住哪兒啊”
云遙“”
他這才想起,他連那兩位的住處都不知道。
見面這么多回,對方從不以真面目示人,也從不告知下榻何處,神秘得很。云遙原先覺得,這等高人神秘些也沒什么,只是當下要緊時刻找不到人,就無可奈何了。
他正無措,江岳已從書房出來了。
云遙道“父親,今上與皇后殿下”
“我聽到消息了。”江岳沉聲道,“備車,我們去迎駕,不能讓陛下和皇后殿下久等。”
現在找人也已來不及,只能他們這兩個明面上的負責人硬著頭皮上了。
一路上,云遙在馬車內,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胸腔。
一般情況下,他是個很冷靜的人。
但那可是帝后啊。
誰不緊張。
江岳看著就要沉穩許多,至少面色如常,只是不著痕跡地抓緊了衣服。
“父親。”云遙問,“您了解陛下和皇后殿下嗎我怕說了什么不該說的他們可有什么忌諱”
他對那兩位一無所知,就要去覲見,難免忐忑,想著臨時抱佛腳做點功課。
陛下和皇后殿下雖在云州停留已久,但和江家并無交集。從這段日子斬落下馬的官員和商賈來看,云遙已經腦補出一對十分威嚴鐵血的帝后。
江岳嚴肅著臉搖頭“我如何清楚江家此前與陛下皇后殿下的交集,也就那一件”
那事情有些年頭了。江家的易孕藥名揚天下,不僅玉京貴人重金求之,連另外三國的妃子都有暗中派人來求購,以期望懷上皇嗣的。
皇后還是太子妃時,嫁給太子一年無所出。當時有人想討好太子妃,就在太子妃生辰時獻禮獻了易孕藥,祝福太子妃早生貴子。
陸雪朝當時沒說什么,平靜有禮地收下,然后送客。
當晚卻一直悶悶不樂。
謝重錦問他“怎么過個生辰還不開心了”
陸雪朝沒說話。
他不想生子,謝重錦也縱著他。今日獻藥那人話里話外的皇嗣為重,父憑子貴,仿佛生不出孩子就會失寵,他的能力他的功績全都無關緊要,只能可憐地靠孩子來維系寵愛這些封建迂腐的話讓他聽了很不開心。
但他并不能說什么。就算讓天下人評理,也是他不占理。太子妃不愿誕育子嗣,本就是太子妃失格。
這就是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