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朝露出失望的神色,像個痛心疾首的兄長“本以為玉龍是個好孩子,本宮和陛下年長他幾歲,也算看著他長大,自認他品行端正,秉性純良,不想會犯下這種不恥之事。犯了錯還抵死不認,本宮與陛下一再盤問,他都只說有愧于你,不敢承認究竟犯了何錯。如此沒有擔當,實在有辱秦家門風,讓陛下和本宮失望。”
赫連奚欲言又止,想說不是的,秦玉龍不是沒有勇氣承認,是他不叫秦玉龍說出去。
秦玉龍還果真連跟陛下皇后殿下都沒說么
赫連奚剛想說什么,陸雪朝就帶著愧色溫和道“是長黎對不住你。阿九遭遇這種事,也不跟本宮說。是怕難堪,還是怕長黎會偏袒他”
“阿九放心,秦玉龍雖是長黎將軍,然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否則律法豈不成笑話該怎樣懲處就怎樣懲處。就以他強迫宮男為由行刑,與你無關,不會損阿九的顏面。”陸雪朝輕嘆,“我們把他當弟弟,他竟做出這種事。這一年來,本宮也將你當成弟弟,斷不會委屈了你。”
赫連奚聽著那聲“弟弟”,眼眶一熱。
謝重錦道“云珞,擬旨。”
赫連奚一聽真要擬旨,徹底坐不住了。君無戲言,圣旨一下,秦玉龍就毀了。
理智上他知道,秦玉龍受了宮刑,體能定大不如前,戰場上未必能像從前那樣驍勇善戰,且秦家定與皇家生間隙。這于棲鳳而言,百利而無一弊。
但秦玉龍不該被這么毀掉,那個戰場上一柄玉龍槍所向披靡的小將軍不該因他失去光芒。
他已經沒機會再穿盔甲,秦玉龍還要穿上他送的銀甲。
至于帝后是否會真的做出這種損長黎國本的事,赫連奚關心則亂,無暇考慮了。
他只知道他現在應該說些什么,阻止圣旨頒下。
赫連奚慌亂起身道“且慢。”
云珞筆一頓。
“陛下,皇后殿下,無需為我,去懲罰長黎的將軍”
“不只是為你。”謝重錦含著慍怒之色,“更是為正長黎國法。朕絕不姑息任何一個犯法之人。云珞,繼續寫。”
云珞又提筆寫下去。
赫連奚一急,脫口而出“別寫別寫我我喜歡他的”
謝重錦道“九皇子心善,實在不必為了救他,違心說喜歡。”
赫連奚搖頭“不是違心,我真的喜歡他,那天晚上我喝了半碗醒酒湯,不是”
他低聲說出實情“不是真的不記得。”
時間回到那天晚上。
赫連奚起先確實醉得人事不省,可秦玉龍喂他喝了半碗醒酒湯后,他意識一直都是清醒的。
他清醒過來,發現秦玉龍在身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眉目英俊明朗,與沙場初見的秦小將軍如出一轍。
是他一見傾心的人。
他從小到大見的男人,不是后宮里嬌柔妖艷的妃子,就是陰險毒辣的兄弟。父妃總是溫和憂郁,倒是鄭貴妃英姿颯爽,會教他騎馬打獵,他最愛父妃,父妃之外,最喜歡鄭貴妃。
他從小就想做一名將軍。
鄭貴妃撫著他腦袋說,其實他父妃當年也是騎射雙絕的將門之子,也有年少意氣風發的時候。可惜愛上了母皇,為情所困,為情所傷,消沉成如今郁郁寡歡的模樣。鄭貴妃說,先愛上的人總是輸得一敗涂地,更別提愛上一個皇帝,她永遠不可能給出回應。像他這樣,嫁進來就知道是家族聯姻的,不愛上不該愛的人,就可以不受情傷。
可惜鄭貴妃死了。他不受情傷,也照樣被帝王猜忌所傷。
赫連奚迫切地想要逃出這個牢籠。